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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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送一位媒人到院子口。挥手，目送。家艺和家欢在坝子上吹风。家欢道：“又一位撞枪口上的。”</p>

家艺抽一根狗尾巴草，弯个圈，一只草戒指。不说话。她羡慕二姐。家文是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能引起一阵旋风。她永远没有二姐出风头。</p>

家欢依旧念念有词：“整个一个比武招亲，皇帝的女儿也不过如此。”</p>

家艺又抽一根狗尾巴草，丢到家欢头上：“干吗？羡慕？”</p>

家欢嘴硬：“我才不羡慕呢，我这辈子，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就满足了。”</p>

“你还想吃什么？”家艺道，“淮王鱼也吃了。”</p>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都没吃过。”家欢真说。</p>

“龙肉你就别想了，龙肉，只有二姐这样的嫦娥仙女能想想。”家艺沮丧。家欢一贯喜欢讽刺老三，可这会儿见家艺情绪低落，她又忍不住鼓励：“每个人的福气不一样，你有你的福气。”</p>

“什么福气？唱歌跳舞演戏体操，一样我没一样。”</p>

“你不是还有一个铁杆拥护者吗？”家欢指的是欧阳宝。</p>

家艺来气：“别提他，蛤蟆洞爬不出条活龙来。”</p>

家欢道：“姐，你可别把人看扁了，人家三宝，好歹也是正规单位的正规职工，管鸭毛、鹅毛的，好人一个。”</p>

家艺啧啧两声：“还三宝，肉麻不肉麻，你喜欢，让给你！”说罢，起身朝姚家湾方向走去。</p>

门槛踏破，也没见卫国找人来提亲。家文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有误，或者整个局面中，还有着她掌握不到的因素。她在淀粉厂小厂，卫国在饲料公司。不在一个厂区。她不可能主动去找卫国。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一阵卫国也没来找她。要不，算了？她也动摇过。毕竟从小美到大，家文有这个自信，人多着呢，她不信非谁不可。然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卫国人不错。只能等。这个时候，必须比耐力。</p>

晚间吃饭，一圈都是妹妹们，常胜不好多问。吃完了，院子里，常胜抽烟。他把家文叫过来，问：“怎么样？一个都不合适？”家文不作声，就算是回答了。</p>

“全区的适龄适婚男青年，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常胜的口气是柔和的。他心疼女儿。二女儿的知心和家丽不同。家丽过去像男孩，是共同进退的。家文那真是前世的情人。</p>

“我再想想。”家文说。</p>

“多了，就挑花眼了，抓主要矛盾。”常胜丢掉烟屁股。</p>

同样，卫国家，一场谈话，同样决定着这个年轻人的未来。</p>

卫国的大哥大嫂为这事也特地回来一趟。他大哥原本叫陈春贵，后来去市委党校教书，改名：陈克思。追随马克思的意思。大嫂是个会计，姓陶，是寿县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嫁进来之后，按照陈家风俗，大嫂不叫大嫂，一律叫“陶先生”。女的也是先生。</p>

陈老太太坐在中间，一圈是大儿子大儿媳，二女儿春荣，三女儿春华，女婿孙黎明，大外孙大康，二外孙小健。卫国站着。</p>

陈老太太道：“卫国，你坐，大家都说说。”</p>

没人说话。陈老太太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从解放前到解放后，太不容易，捡煤砟子抠树皮什么都做过。因此，在家中的地位也格外高。</p>

陈老太太看大儿子克思。克思神游，陶先生拉了他一下。克思立刻跩着腔调：“俺娘，我们不搞封建主义，啊！不搞封建主义，不过从历史上看，这个这个，有一句话叫红颜祸水，比如夏朝的妺喜、商代的妲己、周朝的褒姒、春秋的西施、西汉的吕雉、三国的貂蝉，还有唐朝的杨玉环，都没有起到好作用。”</p>

陈老太太听不下去，打断他：“行了！黎明，你说说。”</p>

孙黎明是陈老太太的女婿，也属于孤儿，家里没什么人，所以尽管老婆陈春富已经去世，他依旧跟着丈母娘过。两个儿子，也由陈老太太照顾。他清清嗓子：“外貌当然也很重要了，相由心生嘛，不过还是要看为人处世。”</p>

陈老太太对两个女儿：“春荣春华，你们怎么看。”</p>

春荣老实沉闷些，只说听妈的。春华自小跟卫国感情深，便说还是要看卫国的意思。卫国插话：“娘！我的意思是，现在就让大姐或者二姐去提亲，慢了，就来不及了。”</p>

克思道：“老四，这也得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好比我跟你大嫂……”陈老太太打断他，对小儿子说：“卫国，你真喜欢这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