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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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家文就把自己的决定跟爸妈和奶奶说了。选卫国。几个“家委会”成员为顾全面子，也没立刻答应，只说回头找一天让卫国正式上门。他们还要再考察考察。家丽肚子更大了，她听说老二的选择，多少有点担忧。</p>

“家庭还是有点复杂，大伯哥大姑姐，还有坠腿的。”家丽忧心，她怕老二应付不了。老太太道：“哪能个个有你这运气，一找找个孤儿，卫国这人我看是个顶个的优秀，主要图这个人。”</p>

家丽听了，就没再多说。她知道二妹的性格，自己认定的，别人再劝也没用。她说多了反对意见，反倒影响姐妹感情。但有些话她还是觉得应该跟老太太知会一下。“我是听说他们家那个大哥大嫂比较够呛。”家丽和陈家老大克思都住在洞山一片。多少能听到点。“到现在还没孩子呢，结婚有十多年了。”家丽道。</p>

老太太对生儿育女的事本来就感兴趣，便问：“怎么的？是谁不能生？”</p>

“说不好，”家丽说，“这种事谁会对外说？不过按理说，是女方问题。”老太太道：“哎哟，若在旧社会，立马休了再娶，或者必然讨一房小。”家丽笑笑：“现在是新社会了，哪能歧视妇女。”老太太特别叮嘱：“不生孩子的女人都毒，要注意。”</p>

三伏天，卫国正式上门。</p>

日子是常胜选的。他还有一个考量。</p>

自十几岁出去做工，当学徒，何常胜便学得一门手艺：制作动物皮毛。俗称：缩皮子。动物皮毛扒下来之后，需要经过一系列处理，才能做成皮草。成为人的衣料。公私合营之后，除了五十年代时有一阵市场开放，他做了点皮毛去卖之外，就再没靠这个赚过钱，做，也是少数。家丽就业安排工作的时候他做过一点羊皮袄子、坎肩，偷偷做，不为卖，为的是打点人情关系，处理哥儿们义气。如今，市场再度开放，常胜又想拾起这个手艺。</p>

缩皮子是个巧儿活，更是个力气活。一年两季，三伏天缩皮子，靠的是老天爷的热劲，三九天制作皮子，剪裁缝合，最终成衣。常胜原本打算把这门手艺传给大女婿建国。可建国毕竟是在政府部门工作，忙，而且自小当兵，也不是个手艺人。加之常胜觉得自己年纪还不算太大。传，可以再等等。如今，准二女婿准备进门。常胜打算在手艺以及意志品质上试试他。</p>

太阳当空照。院子里的大缸摆好了。缩皮子，是个男人的活儿，女人们自然靠后。一大早，常胜就光着膀子在水池子边用钢刷子刷羊皮。缩皮子，得先把皮上沾的肉刷下来。</p>

建国、家丽带小年进院门。建国见岳父在忙，立刻要伸手帮。常胜一挥胳膊：“不用不用，你们进屋歇着，你也不会做。”家丽拦住：“听爸的。”她把小年交给建国，自己去锅屋找妈妈美心和老太太。两个女人正忙活着，三伏天下厨房，基本跟洗澡差不多。家丽客气客气：“阿奶，我来。”</p>

美心把菜倒进锅里：“行了老大，你去歇着，肚子里还有一个在这儿趁什么乱。你去帮老五老六看看作业，我没工夫辅导。”</p>

家丽自惭：“哎哟，就我那水平，我让建国辅导辅导。”</p>

里屋，建国翻着老五的作业本，是数学作业，上面都是大红叉叉。建国选了一道，看了看，讲解了一番。老五摇头，还是不懂。家丽在旁听了着急：“老五，加减乘除，有那么难吗？”</p>

老六家喜已经长成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老五会算账。”</p>

算账。家丽缩了一下脖子：“算什么账？”</p>

“算小账。”家喜说。</p>

“怎么才叫算小账？”家丽问。</p>

小玲喝住老六：“老六，别胡说！”</p>

家喜才不怕她，直说：“比如，你周一借了小玲一毛钱，周二周三周四周五都借了一毛钱，那么，你最终应该还小玲多少钱？”</p>

建国和家丽对看一眼，家丽说话：“五毛钱。”</p>

“错。”家喜立即，“应该是还六毛，因为老五借你钱的时候会说，借一毛，得还一毛加一根冰棍。借五毛，自然就还五毛加五根冰棍。一根冰棍两分钱，五根一毛钱。当你还老五钱的时候，她会说，冰棍她不吃了，直接给钱，所以最终得还六毛钱。”</p>

家丽对小玲：“老五！有没有这回事？数学不行，算这种账脑子倒挺快。”</p>

小玲连忙求饶：“大姐，不是这样的，是老六把自己的钱花光了，所以问我借，可我又不能白借。”家丽正想教训老五老六几句。家文带着卫国进了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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