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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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心忙说：“妈，怎么让我当这个坏人，要去就去，家里孩子都大了。”家丽道：“谢谢妈，这个月我多给点，就算借奶奶走的补贴。”美心笑道：“哪用得着这样。”</p>

“是建国的意思。”家丽解释。老太太赞叹：“建国心细。”</p>

几个人又谈起三街四邻，美心说秋芳毕业分配到第一人民医院，家丽说真是不容易。老太太说听说朱燕子也订婚了，就是跟那个武，武家现在穷家破业，也亏得朱德启家的愿意。</p>

美心拦话：“有什么不愿意的，女儿不就那个样子。”</p>

家文一直没言语，她跟燕子关系还不错，所以忍不住辩护一句：“燕子人还不错。”家艺立刻抢白：“哪里不错，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阴谋诡计。”</p>

“不许这么说别人！”家丽对家艺不满，白天那事，她一直没理论，“嘴别长在别人身上，要做好自己，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以后女孩要有女孩样，要有女孩的一份尊贵一份矜持，不要整天支棱啪嚓的。”</p>

家欢不解其意，问：“大姐，怎么尊贵，怎么矜持，不会。”</p>

老太太道：“老四，大姐说你就听，不明白的自己想去。”</p>

冷不丁地，小玲道：“三姐的工资还没交给家里呢。”她还为家喜夺了她的五毛钱心疼，怪罪在家艺身上。</p>

没人说话。老太太和美心对看一眼。家艺石化。家文拉了拉她。家丽问：“怎么回事？”家艺连忙掏裤子口袋，笑呵呵地：“我就说交呢，老五提得好，不然我都忘了。”</p>

钱放到桌面上了。众丫头都盯着，老太太不得不执行家法，做个表率，拿了记账本来，当着面，把钱记了，该多少上交，该多少自留，清清楚楚。家艺看上去也毫无怨言，但家文感觉她有点不对劲。晚间休息，家文问家艺：“你刚挣工资，没余下什么，要急用钱，找我拿。”家艺说了句不用，便翻身睡了。</p>

次日，家艺去上班，小玲和家喜去上学，两个小的走在前头。欧阳宝跟上来，跟家艺问了声早，尴尴尬尬地，他还在为油菜地的事愧疚。</p>

“书我烧了，放心，不会有事，我们坚决不能承认。”</p>

“过去的事还老提它干吗？帮个忙。”家艺说，“算你将功赎罪。”</p>

“你说，保证办到！”</p>

家艺指了指前面的小玲和家喜：“看到那两个女孩没有。”</p>

“看到了。”欧阳宝视力很好，“那不是你妹？”</p>

“你现在不要管是我妹不是我妹，你就是去执行任务。”</p>

欧阳敬了个礼：“坚决完成任务！”</p>

“分别拧她们胳膊一下，给一点教训。”家艺下达指令。欧阳一时没理解。那可是她妹妹。家艺又说一遍，见欧阳不动，略微不满：“听不懂，那算了。”</p>

“别别别，我去，我去。”欧阳有些为难，好男不跟女斗，好男更不能欺负女的。说着，欧阳便真跑过去，刚好遇到大老汤家的老三汤振民从岔路口过来。欧阳拦住振民，因为二哥幼民的关系，振民认识欧阳大哥，且对欧阳比较尊敬。</p>

“振民，”欧阳摆出混世大哥的样儿，单手叉腰，“看到前面那俩女的了吧。”振民点头。欧阳说：“哥给你两毛钱，你去分别，记住，是分别啊，分别掐她们一下，让她们受点教训。”</p>

振民不懂。眨巴眼看着他。</p>

“行了，给你五毛！”欧阳以为这小子嫌钱少，果断加价。而且是立刻结算——当即他就掏钱出来。振民是个闷葫芦，也不多说，伸手接了钱，挎着书包就朝小玲和家喜追过去。</p>

到跟前，站住，不声不响。</p>

小玲跟振民还算熟悉，她诧异：“你干吗？”</p>

振民还不出手。</p>

家喜白他一眼：“有病。”</p>

一伸手，汤振民拧了家喜一下。何家喜疼得大叫。</p>

又来一下，这次袭击对象是小玲。</p>

“你疯了！”小玲振臂一呼，家喜立刻和她组成同盟。两个人围攻振民，小手变鸟嘴，在振民身上猛啄，汤振民还算有牙扣（方言：有忍耐力），坚决不叫出声。欧阳在旁边看着，大为后悔，连忙上前营救。小玲、家喜连忙小跑着走开。家艺见情势不妙，也从小路岔下去，丢欧阳和振民在身后。</p>

晚间，大老汤家，秋芳帮振民擦药，一言不发。为民站在院子里抽烟。他的小厂经营还算不错，但“文革”过后，汤家的气势明显不如以前，大老汤下来了，二老汤有经济问题被审查，三老汤因为造反，判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放出来。但汤家的气势，终究不如从前。反倒是秋芳家一改前颓。秋芳她爸被平反，恢复名誉，据说马上外贸分房子，根据上级指示，单位会拨一套给刘妈，算照顾受难家属。</p>

幼民在旁边拱火：“人哪，都是势利眼，也是，柿子都是专挑软的捏。”</p>

大老汤老婆嗷一声：“我们家是软柿子吗？”说着，一把拽起振民，又喊幼民，“走！去讲讲理去！”秋芳喊了一声妈，拖着长长的调子，是劝的意思。</p>

“我不去，不找那霉头。”幼民说。</p>

大老汤老婆对为民说：“老大，你跟我一起去。”</p>

秋芳忙劝道：“妈，为民累了一天了，你让他休息休息。”</p>

大老汤躺在里屋床上，他瘦多了，但人也懒了许多。里屋传来他的声音：“有造反精神是好的！”他口号支持。</p>

大老汤老婆见没人响应，只好自己拉着振民，朝何家小院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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