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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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补！”老太太言辞铿锵，“前清的债能到民国补吗？民国的钱能在新中国用吗？你怎么越来越不明理。”</p>

克思气鼓鼓地说：“娘，不补也行，这份子钱，我们给五百。”</p>

“随你！”陈老太太气极，把抹布摔在桌子上，出屋了。</p>

大兰子在门口见老太太，忙问：“干娘，怎么了这是，快到我家喝口水压压，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老大呀？将将看他在那儿猫着。”</p>

“别跟我提他！”</p>

“不提不提，”大兰子搀着老太太进屋，“这老大两口子，也是太好强。”</p>

“好强没用！心强命不强。”</p>

“春贵哥以前，”大兰子忙改口，“那个克思哥以前不这样啊。”</p>

“都是他那个歪屁股沟子老婆带的。”</p>

大兰子道：“我娘有个小姐妹，家里孩子刚生了个女儿，第四个了，想送，要不咱们给老大牵牵线？”</p>

“那两口子不是好货，不能多这个事。”陈老太太摆手。</p>

“一直没孩子，总不是事。有个孩子，也就安生了。”</p>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动了心思。</p>

隔周就让春华特地去党校一趟，侧面敲了敲抱孩子的事，没想到老大两口子态度很坚决：不要。</p>

陈老太太得知，气得骂：“让她自己屙去！”就此不提。</p>

过了没几日，卫国果真自己动手扎了鸡笼子给美心送去，就放在前院。改革开放后不像从前，不准私养，现在自家能养点鸡，下点鸡蛋，日子松快点。鸡笼子扎起来了，卫国又拿来饲料，再教美心和几个妹妹怎么喂养。</p>

“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鸡蛋了。”卫国擦擦头上的汗。刘妈从楼上下来，看见卫国也喜欢。等卫国走了，她才对美心说：“你啊，就是先苦后甜。”美心道：“苦在哪儿？甜在哪儿？”</p>

刘妈笑说：“生六个孩子还不苦？甜是你现在熬过来了，这女婿用着，比儿子还顺手。”</p>

“那是。”美心满足。</p>

刘妈叹：“这老二找的这个，真不错，横看竖看挑不出什么毛病，都是好。”美心道：“老二心里有成算，不用我们操心。”</p>

美心这话引发刘妈心事。她又无限感慨：“谁像我们秋芳，那么傻。”美心就势问秋芳现在怎么样。</p>

“工作倒是顺利，就是守着那么个女婿，身体残疾，又不知冷知热，我也说不得什么，所以说人哪，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说不好，你看大老汤，以前神气，现在，瘦得什么样。”</p>

“他怎么了？”美心问。</p>

“糖尿病。”刘妈说，“都要打胰岛素了，也亏得我们秋芳是学医的，前一阵在家好好的就摔一跤，拉到医院，人家说再晚一点治眼睛都能瞎了。”美心惊诧。刘妈道：“亏吃过一次了，秋林不能再吃这种亏。”美心道：“秋林还小，哪至于。”</p>

刘妈道：“小？一年一年快得很，你这老二算有着落了，跟着就是老三，跟着就是老四。”</p>

美心道：“不想那么多，各人有福各人享，各人有罪各人受。”</p>

刘妈奉承：“你们家的闺女是不愁，搞不好嫁个大官，你什么都不用做了。”美心笑得嘴歪，说就你会想，能处理出去就不错了，还大官。正说着，远远走来两个人。一老一少，美心定睛看，却认不清。待走近了。那少的对刘妈笑着说：“是家文妈吗？我是卫国的二姐，这是我妈。”刘妈忙拉着美心，道：“这是家文妈。”陈老太太笑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上次来是你们家老太太见的，还在北头，这会子七拐八绕，我也糊涂了。”</p>

刘妈见人来，很识趣地走开了。美心忙把陈老太太和陈春荣请进屋，又打发家欢、小玲和家喜出去玩，留足够空间说话。</p>

陈老太太问：“你们家老太太呢？”</p>

美心笑道：“去洞山给我们家大闺女带孩子去了。”</p>

陈老太太看一眼春荣，又对美心说：“我倒想带孙子，没得带。”美心劝慰：“会有的，会有的。”陈老太太拖着口气：“我今年也是七十的人啦。”春荣不得不提她：“妈——”</p>

陈老太太忙从感叹中抽身，又从随手拿着的布包里拿出两个纸口袋，放桌子上，推到刘美心面前。</p>

“亲家，我也不知道你们老家老路的规矩，”陈老太太一团和气道，“这是三千块钱，今儿我上门，就算正儿八经地来替卫国求亲，还希望亲家能够同意、祝福，让两个孩子结秦晋之好，百年同心，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亲家一定告诉我，我们去办。”</p>

三千块！美心哪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她忙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p>

陈老太太又说：“再就是选日子。”说着让春荣拿出皇历，递到美心面前，“怎么着也得选个黄道吉日出嫁。”</p>

美心连连说：“必须黄道吉日，必须黄道吉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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