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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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说：“你妇道人家思想就是打不开，我不能做，还不能带徒弟做？我教会了卫国，再教几个人，出来开个小店，当个体户，总能赚钱吧，我跟你说就在公园门口摆个汽水摊子都能挣钱。”美心不理解：“你慢慢挣吧。”</p>

常胜补充道：“你妈传给你的那个酱菜方子，没丢吧。”</p>

“箱子里压着呢。”</p>

“手艺流程还记得吧。”</p>

“大概记得。”美心说，“不过也没用，厂里不要。”</p>

“厂里不要是厂里的，以后你还是可以单干，跟做皮子一样，你妈传下来的那个方子，我看不错，吃来吃去，还是她那个八宝酱菜最得味，我们就是小手工业者家庭出来的，一点老本老技术，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丢。”</p>

美心把衣服整理好了，包拉上拉链：“去几天？”</p>

“顶多三天，加上来回，最多最多五天回来了。”</p>

“记得老四的工作。”美心提醒。</p>

“等我回来，就开始走走关系。”</p>

“我看这老五读书也读不下去，也应该早点出来工作算了。”</p>

“我会留心。”</p>

“还有老三，也该处朋友了。”美心操心，“之前那个欧阳家的老来，我看不行，家里十个葫芦头，又穷，我不赞同。”</p>

“十个是有点多。”常胜躺下，“别想那么多啦，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现在满足得很。”</p>

“出去别喝酒。”美心记挂。</p>

“知道。”常胜欢快地说，他感觉这一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到巢湖是去一家黄牛厂接洽，参观并谈了几天，还算顺利，这日，常胜打算去巢湖市区转转。厂里人陪着，要喝酒，白的，常胜记起美心的叮嘱，忙说不喝不喝了。“我一个人溜达溜达，明天就坐车回去了。”</p>

傍晚，何常胜忽然想早点回家，他在路边摊喝了点啤酒，吃了东西，手里拎着巢湖特产——一包干银鱼，顺着高速路往下走，看能否拦到过路车。有点下小雨。晚近，路滑天黑。是个上坡路，迎面，则是车子往下坡开。坡子挺陡，有近四十五度倾斜。轰轰隆隆。是车轮轧过马路的声音。常胜哼着小曲，步子有点斜，往马路中间偏了偏。一抬头，一辆大灯晃眼，光柱通过雨幕搭过来。常胜大吃一惊，来不及动弹。大卡车已经冲下来，紧急刹车。常胜被撞出几米远。</p>

“哎，”老太太坐在床上，美心陪着她。周末，建国、家丽自己带孩子，老太太回来歇两天。“我这右眼皮老跳。”</p>

“没那么多讲究。”美心劝她。</p>

忽然，停电了。一片黑。美心喊：“老五！把那蜡烛拿出来！”小玲听话摸出蜡烛、火柴，点上。</p>

重现光明。</p>

老太太斜靠在床上，悠悠地问：“常胜去几天了。”</p>

美心想了想：“也有四五天了，该回来了。”</p>

老太太又说：“你看看我这眼皮，啵啵地跳。”美心举着蜡烛去瞧。右眼皮似乎真的在簌簌抖动。美心转身去柜子里摸出个笔记本，从一角撕了一小块，蘸点唾沫，贴在老太太眼皮上。寓意：白跳。“这下行了，压一压。”美心说。</p>

“常胜去巢湖哪里出差？”</p>

“说是一个黄牛厂。”</p>

“给他打个电话，去小卖部打。”</p>

“那怎么打，不知道那边的电话号码。”</p>

家丽老在床上翻身，建国问她怎么了。</p>

家丽道：“我这心里嘈嘈杂杂的。”</p>

“晚上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啊。”</p>

“就吃了一点稀饭。”</p>

家丽翻身朝建国：“明天回家看看，把那点花生油拎回去，爸吃不惯菜籽油。”建国答应了一声。家丽柔声：“我老顾着我家，你会不会有意见？”建国笑说：“什么你家我家，不都是咱家，我是没家的人，我还得谢谢你呢，给我一个家。”</p>

家丽欣慰，道：“我们这个家，风风雨雨，现在总算好一点，爸入党了了心愿，二妹嫁人，老三也算工作了，剩四五六三个，起码经济上压力没那么大。”建国道：“都是这样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吧，以前我的日子，更难过呢。”</p>

“你爸妈几岁没的？”家丽没细问过这个问题。</p>

“刚解放那会儿。”</p>

“不敢想。”</p>

“都过去了。”</p>

一大早，朱德启家的就来敲门。美心在前院梳头，嘀咕问是谁。“快开门！开门！”</p>

美心听出来是朱德启老婆：“每次来准没好事。”</p>

开了门。朱德启老婆喘着气，有点结巴。</p>

“局里接到电话。”</p>

“接到电话怎么了。哪儿又地震了？还是伟人去世了？”</p>

朱德启老婆咽一口唾沫。</p>

“你快找人去巢湖。”</p>

“怎么了？”美心把梳子从头上拔下来。</p>

“常胜……常胜……”</p>

“常胜怎么了？！”</p>

“我也不清楚，电话打到老朱那儿的，说是交警队，说好像……好像你们老何出车祸了……”</p>

梳子掉在地上，美心呆住。</p>

老太太出来问，见朱德启老婆在，问：“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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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