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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见情势不妙,连忙告辞,家务事,还是让何家自己处理才好。她一抬脚,到亲家大老汤家去看看,也是报喜。大老汤老婆在家。刘妈进院子,大老汤老婆正在拆鸡笼子。“小芳奶奶,这干吗呢?”大老汤老婆愤愤然:“不养了。”</p>
“好好的鸡怎么不养了,留着下蛋呢,我们住二楼的都羡慕住一楼的能养个鸡养个鸭。”</p>
“祸害。”</p>
“啊?”刘妈不晓得这话从哪儿来。忙活了一阵,两个人进屋说话,大老汤家的请刘妈进屋说话。倒了点水,拿出点云片糕。汤婆子的妈妈已经被自己儿子接回农村养老了。汤家情况不好,孩子们也大了,不好老在这儿。汤婆子这才说:“这鸡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了,那天把老汤给祸祸了。”刘妈迷惑。汤婆子道:“一群鸡,不知道怎么冲出牢房了,进屋把老汤给整了。”</p>
刘妈惊诧:“成精了?没听说过这样的。”</p>
“主要老汤现在看不见。”</p>
刘妈心一沉,晓得亲家病情又发展了。</p>
汤婆子道:“亏得有秋芳。唉,所以我就说,我们家就算做错一万件事,把秋芳娶进门也是福气。”刘妈本来是报秋林考上大学的喜的。可见汤家如此落魄,又觉得似乎不应该把快乐叠加在人家的痛苦之上。刘妈问:“幼民呢?”</p>
汤婆子说:“陪他爸上医院了。”</p>
“那婚事怎么样了?真就这样了,不大办了?”</p>
“办是办了,就不讲那排场了,现在也没算正经过门,再等一等,幼民有自己的房子了,再说。”</p>
刘妈又问振民工作的事。汤婆子道:“老汤想让他去供销社,一直在找人,但你也知道,退下来了,又是这个样子,难。”</p>
刘妈听了,更不好开口。两个人捏云片糕吃。大老汤过去最爱吃这个。但如今病情严重,一点糖不能沾。有人送了来,只能其他人慢慢消化。又坐了一会儿,汤婆子主动问:“听说秋林要考大学,怎么样了?”</p>
刘妈带点不好意思:“考上了。”声音很小。</p>
汤婆子叹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妹妹,你的福气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刘妈忙说:“什么福气,凑合活吧。”</p>
说着,汤婆子探着身子去开床边一只大樟木箱子,在里头摸一阵。摸出二百块钱来,塞到刘妈怀里。刘妈惊慌,急说不要。汤婆子笑道:“给秋林的,也不是给你的,多了也没有,不过一点心意,以后秋林出门在外,叮嘱他小心点。”</p>
刘妈心窝子暖暖的。坎坷多了,心都善了些。</p>
何家小院,老太太和美心面对家艺。</p>
有日子没来家了。一到家就大呼小叫。</p>
“谁欠你的?”美心气还没下去。</p>
家艺情绪比她稳定:“妈,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p>
老太太道:“老三,有什么话好好说,都冷静冷静。”三个人进屋。美心和老太太坐在大方桌旁边的椅子上,方桌上方是常胜的遗像。家艺面对她们,坐矮凳子。</p>
“说吧。”美心严肃。</p>
“我是不是这个家的一分子?是不是爸妈的女儿,奶奶的孙女?”家艺一口气说。</p>
美心道:“说这些废话干吗?”</p>
“是不是?”家艺硬着脖子问。</p>
老太太答:“这个你放心,变不了,到什么时候都是,想不是也不行。”</p>
家艺道:“我要我的嫁妆。”</p>
“什么?”家丽进门,刚好听到这句。她放下布挎包。“老三,说什么呢?”</p>
家艺站起来:“二姐出嫁有什么,也得给我什么,都是女儿,一碗水得端平。”</p>
美心气得大喘气。老太太反倒安慰她。家丽道:“老二有嫁妆,那是她结了婚才有嫁妆,你没结婚,要什么嫁妆。”</p>
“我明天就结婚。”家艺肯定地。</p>
家丽上前,拿手背试试老三额头:“你发烧了?烧糊涂了?结婚是过家家?明天就结婚。”</p>
家艺郑重地:“大姐,我没开玩笑,我明天就结婚,单位介绍信已经打好了,我来一是要户口本,第二,我觉得我应该有一份嫁妆。”老太太也急得站了起来:“老三,我们不是不让你结婚,也不是不让你跟那个欧阳,这不怕你受骗上当嘛,或者就算不受骗上当,吃了亏,那也是了不得,毕竟你是女孩子,还是要小心一点,而且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大,你二姐才刚刚结婚没多久,你再缓二年,愿意处就处处,看看情况再说。”</p>
美心拦话:“妈,就你纵容,处什么处,不许处!”</p>
家丽对家艺:“妈的话听到了吧,这事就这样,不多啰嗦。”</p>
家艺忽然大声:“凭什么不给我嫁妆!那是爸留给我们的!一人一份,我就要我那份!”</p>
家丽顿了一下,说:“你没出嫁,家里不承认你出嫁。听明白了吗?”老太太劝:“老三,别闹了,跟你妈你大姐道个歉。这事以后再说,没那么复杂,也不是急的事,你说一个一个在这儿急赤白脸的干吗,个个都过劲(方言:厉害),都出去到外头过劲去,别在家闹。”</p>
家艺声音忽然低沉,对老太太:“阿奶,我必须结婚。”</p>
家丽不容置疑地:“说了,家委会决定,不同意不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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