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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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p>

家文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婆婆还问这个，据实相告：“是的。”打下来的确是个男胎。陈老太太泪水更多了。</p>

大康小健结婚后都生了男孩，一个叫小磊，一个叫小虎。小虎他妈，小健的老婆小云来得比陶先生还勤点。他们跟春华走得近。因为陈老太太生活费的事，春荣跟克思闹了不愉快。春华努力从中协调。春荣道：“做老大没有老大样子。”</p>

春华只好说：“谁让他是老大呢。”</p>

春荣恨道：“人在的时候不孝顺，难道等死了才孝顺？”</p>

春华不好说什么。春荣又说：“我看娘这，也挺不了多久。”陈老太太卧床两年了。春华道：“过一天算一天。”</p>

春荣道：“娘的寿，今年得好好过一过。”</p>

姊妹俩没说出口，但心里清楚，这样的大寿，不见得还有几次。</p>

又快到年了。年里头，家艺上门送钱。比往年送得都多。美心退回去：“哪要这么多，参加工作的，一人一百，你这超了。”</p>

家艺帮着剥蒜头：“给你就拿着。”美心暂停，桌子上都是纸盒子。</p>

“钱够花。”美心强调。</p>

“什么叫够，”家艺带着点笑，“一件衣服穿多少年，这样是够花？”</p>

“你发财啦？”美心问。</p>

“没有。”家艺不看妈妈，“我还是上班，不过现在外头遍地是钱，看你去不去捡。”</p>

美心哼了一声：“口气大的，遍地是钱，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家艺说：“有钱你得去捡啊，你腰都不弯，钱能往你怀里飞？”</p>

美心这才说：“我听说了。”</p>

“什么？”</p>

“欧阳脱离单位了。”</p>

“也不是什么大事。”</p>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美心痛心疾首地，“但这么做，就是胡闹！”</p>

“妈，你不懂别乱说，为民哥不也自己干，他胡闹了吗？生意好得很，那队伍恨不得都排到保健院去。”为民的新星面包房在保健院斜对面。</p>

“为民那是没办法，自己残疾，又没有合适单位接收，才出来干的，不一样。”</p>

“有什么不一样，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家艺说，“妈你都不看报纸不看新闻的吗？姐夫不是往家里送了一份。”</p>

“你妈识几个字你不知道？刁难老娘。”</p>

“就在今年，哦不，马上就是去年了，市政府颁布了《关于企业承包经营的暂行办法》，市里，就在洞山，个体劳动者代表大会都已经召开第二次了。”</p>

“反正你别胡来。”</p>

“我胡来什么？我这工作，工艺厂，是艺术，我怎么可能脱离艺术。”</p>

老六回来了。她已经脱离春燕酿造厂，正式开始在五一商场站柜台，做营业员。这符合她的天性，她也有这个天资，个子高，长得漂亮。</p>

“三姐，你这衣服不错。”</p>

“怎么样，格调。”家艺得意。</p>

“我们商场都没有这货。”</p>

“上海买的，出口货。”家艺强调。她现在所有衣服都来自上海。老六进屋。家艺继续说：“妈，就好比你糊这个纸盒子，是给我们厂打工，一个盒子，就打现在涨价了，五分钱。你一天能糊一百个吗？还不如公园门口卖汽水的挣钱。”</p>

美心立即：“那我也不能到公园门口卖汽水去，丢不起那个人！我是国家正式员工，只不过是内部退休了。”</p>

家艺摇头：“妈，我真跟你说不通。”</p>

美心教育她：“你姥爷姥姥以前都是小手工业者，说白了就是小商小贩，到我跟你爸，终于成了工人，无产阶级，你现在又让我做回小商小贩，那不行。”</p>

“好好好，不行不行。”家艺道，“没人逼着您，那祖传的八宝酱菜的方子，就好好收着，准备当古董，三千年后再被人挖出来。”</p>

家丽回来了，带着小冬。家艺打了招呼，准备走。家丽笑说：“这么快就走？”家艺道：“枫枫离不开我。”</p>

“在他爷爷家？”</p>

“不，请了保姆。”家艺说，“听了你的话，找了大河北的。”</p>

家丽进屋，老太太和美心都在糊纸盒子。家丽给了过节费，走过去，帮老太太揉揉肩膀：“阿奶，别那么累了。”</p>

老太太笑道：“闲不下来。这批做完，就不做了。”又说，“主要陪你妈做做。”美心道：“是我闲不下来。”</p>

小冬去小玲和家欢的房间玩，床底下有橡皮玩具。</p>

“家欢怎么还没回来？学校不都放假了，我看秋林早回来了。”</p>

“可能学业忙，家欢今年毕业。”美心说。</p>

“分配的事怎么样了？”家丽问。老太太说：“这我们可操不了心。”又坐了一会儿，家丽要带小冬走。进屋，喊：“快点，收好。”小冬慢吞吞收着，他是个肉性子。家丽还有事，等不及，进门帮他快速收着，铁盒子缝隙里有封信。拿起来，是封没寄出去的，上面写的收件人是：赫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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