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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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芳凛然，并不激动。刘妈上前：“老二，你先回去吧。”这算撕破脸了。不过秋芳手里仍旧有一张牌。如果不是为了保留丈夫为民半生的心血，她现在完全可以把新星面包房收了，或者高价转让给别人。她自己没有制作和管理的能力，年纪渐长，她也没有这个精力。她在上海有套房，小芳结婚又不用那套房子，她完全可以带刘妈远走上海养老，何必再顾淮南的产业。都是因为为民，因为家里的这点情分。</p>

秋芳按兵不动。家丽和小玲却气得跳脚。</p>

“法律上，洋洋也是有权拿一份的！”小玲像个辩手，“也就是洋洋爸死得早，不能要这个房子，可爸死了儿子活着呢呀，老话讲父债子偿，父房子就不能继承？汤老二根本就不懂法！”</p>

家丽叹息：“他是讲法的人吗？就是告到法院去，判了，他都未必肯执行，也太狠了点，所以说没有孩子的人毒，你看老二那个大伯哥和大嫂，也是这德行。”美心在一边插话：“丽侠人倒不错，上次我在菜市遇到，还非给我两个咸鸭蛋。”</p>

家丽说：“丽侠不错丽侠能做得了她男人的主吗？大河北过来的，受了多少年气。”</p>

汤家小院，幼民坐在藤椅里抽烟，丽侠端来一杯水，递给他：“你这么干，等于断自己后路，老天爷是长眼的！”</p>

幼民道：“长什么眼？长眼给振民那个短命鬼一个儿子，我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儿子有房子，总得有一样。”</p>

丽侠硬着脖子：“你这么做不行，我不同意。”</p>

幼民翻着白眼：“你不同意？你算哪根葱？你不同意你回大河北去，泥腿子，你还来劲了！”</p>

“行，”丽侠不拖泥带水，“我们离婚，各走各的，跟你过够了！”摔了手中的抹布，丽侠出院子。找到秋芳又是一场哭。秋芳考虑再三，本打算收了面包房，可丽侠这么一哭，前前后后的理这么一说，秋芳又心疼丽侠。她抓着丽侠的手：“一店你管，你就是店长，幼民如果干，他就是你的下属。如果不听话，就不让他干。至于离婚，我不给你任何建议，但一定要慎重考虑考虑，不要那么着急作决定。”丽侠含泪点头。</p>

没几日，丽侠果然走马上任，她往日做事厚道，有德有才，能服众。幼民下了台，他骂骂咧咧出店，白帽子一摔：“排挤我！等着！”</p>

一路带着气，风风火火，到小巷口。汤幼民迎面撞见刘小玲。两个人都有气，狭路相逢，小玲故意挡路，她要为儿子出出气。</p>

“让开！”幼民火大，“好狗不挡道！”</p>

小玲在外头混了那么久，胡搅蛮缠有一套，不惧他这些：“干吗？赶着投胎？”</p>

幼民一下被激怒了：“看你熊样，懒得理你！”</p>

小玲撸起袖子，说时迟那时快，直直朝幼民眼窝打一拳：“让你知道什么叫熊样！”幼民倒在地上，吱哇乱叫。</p>

小玲拍拍手，笑呵呵走了。</p>

何家小院，家文站着跟家丽说话。她刚从保健院出来，陪米娟和孩子做检查。家丽一边摆弄建国的盆景一边道：“生女孩好，简单。”米娟生的是女孩。家文抿着嘴，没说话。家丽帮她分析：“亏得是女孩，要是男孩以后你麻烦，所以说天意有时候说不清，老范肯定想要男孩，传宗接代。”</p>

家文跟着说：“他是想男孩。”</p>

家丽道：“万事都要制衡，要是生男孩，米娟两口子尾巴不翘上天，以后有个什么大情小事，一推，找你爷爷去，一句话完了，老范能不管？自家后代。那你的麻烦事就多了。”家文没再往下深说，她问小冬的工作怎么样了。“环卫处，扫大街，八成就这了。”家丽并不满意。</p>

“算是事业单位。”家文安慰。</p>

“今非昔比，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这还是你大姐夫求爷爷告奶奶，拼着这张老脸求来的。”家丽说。家文当然明白时代季候，现在都是自主择业双向选择，不是过去都靠爹妈安排的年头了。只是小冬当兵回来，一无技能二无学历，能弄个工作，扒上铁饭碗，大姐一辈子的心才能放下。</p>

家文笑道：“你算完成任务，见到曙光了。”</p>

家丽自嘲：“当时不知怎么想的，要两个。”</p>

家文说：“我倒觉得两个比一个好，有个说话做伴的。”姊妹俩正说着，小冬进门，嗓门大：“妈！”见家文在，又叫二姨。家丽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我被录取了。”小冬藏不住兴奋。</p>

“录取什么了？”家丽看了一眼家文，又对儿子。</p>

“我正式上班了，有工作了。”小冬说。</p>

家丽敲警钟：“以后扫大街，不能睡懒觉了。”</p>

“妈！”小冬微嗔，“换了，不是环卫处，是卫生监督所，专管餐饮卫生。”</p>

家丽意外：“换了？你爸弄的？怎么也不说。”</p>

小冬笑说：“爸的风格你还不知道，不到最后成功那一刻，绝对保密。”军人作风。</p>

家文连忙道喜，又要掏钱。家丽阻止：“老二，不用，光明马上要上大学还得花钱。”家文说就是个意思，硬要给。小冬收了。家丽叮嘱小冬，“上班第一个月工资，长辈们该孝敬的都孝敬孝敬。”家文问：“妈呢？怎么一直没见。”</p>

家丽道：“一大早就出去了。”</p>

家文又问小玲。家丽说也出去了，两个一对神游。说着，家丽要去买菜，中午庆贺庆贺。家文说还有事，家丽便不深留。</p>

“你爸中午回不回来？”家丽问小冬。</p>

“说是回来。”小冬说。</p>

“我去买点猪耳朵，”家丽跟小冬交代，“你把米饭做上。”她指了指厨房里的电饭锅。阴沉了好一阵，难得高兴日子。家丽下“狠”手，多买几个菜。爷儿俩喜欢吃的，都备上。猪耳朵、口条、鸡肝、酱牛肉。还有美心和小玲爱吃的，鸡胗、鸭舌头、鸭头。花了不少钱。到家再炒两个热菜，很像样子。</p>

中午，建国到家，菜摆上了，小玲和美心还没回来。家丽对小冬，“给你五姨打个电话。”小冬去打，铃声在卧室里响了。家丽说：“先吃吧。都凉了。”</p>

建国问：“不等妈了？”</p>

“可能又跟刘妈出去了。”</p>

小冬说：“今儿个真是过年了，吃鸭头要配酒。”说着，从里屋摸出一瓶红酒。李雯拿来的。酒吧里卖不出去的存货。酒吧开了半年，已经关了。李雯的意思是，来钱慢，太耗精力。</p>

没有高脚杯，就用喝茶的杯子。一家三口一人一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