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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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乌云蔽月，又有马蹄印扰乱视线，两人的行踪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发现。</p>

刘衍抱着慕灼华飞了一阵，便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坐下来调息。</p>

慕灼华看刘衍脸色苍白，便道：“王爷，你气息阻滞，强行运功会很吃力。”</p>

刘衍轻轻点头，表示知晓。</p>

十来个身穿紫衣的男人围着一具枯骨，神情肃穆地望着定京的方向，终于，视野中出现了四匹马，三个人。</p>

眼见马匹来到眼前，十几个紫衣人齐齐单膝跪下，沉声道：“参见王爷！”</p>

刘衍身前的斗篷鼓囊囊的，忽然斗篷拉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白净而疲倦的小脸。</p>

“终于到了吗？”慕灼华舒了口气，“真要命啊……”</p>

紫衣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表情。</p>

刘衍将慕灼华带下马，看向为首的紫衣人：“何新，你们是在哪里发现袁副将的尸骸。”</p>

慕灼华早就看到了地上的骸骨，一边留意着他们的谈话，一边走向骸骨。</p>

何新回道：“回禀王爷，我们是在那边的悬崖下发现的这具尸骨。”</p>

何新说着指向了不远处的悬崖。</p>

“这些天我们搜遍了方圆二十里，最后才在那个悬崖下发现了这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衣服也大多侵蚀了，但是旁边有块腰牌，确认是袁副将所有，这盔甲也是军中制式，身份应该没有问题。”</p>

何新一边说着，一边余光偷瞄慕灼华。</p>

他有些怀疑这个小姑娘和王爷的关系，王爷不近女色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跟一个姑娘这么亲近。</p>

慕灼华在尸骸前蹲了下来，打了个喷嚏，揉揉通红的鼻子，随手拿起旁边一根树枝挑起尸骸仔细端详。</p>

刘衍发现了何新怀疑的目光，解释道：“她是来验尸的。”</p>

慕灼华从头盖骨仔仔细细地看到了脚趾骨，拿着树枝指着骨头说道：“他身上一共是十三处伤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慕灼华在尸体的肩膀和胸腹之间比画了一下，“这五处，有愈合过的痕迹，是生前所伤。”</p>

刘衍点头道：“不错，这些是他在战场受过的伤。”</p>

听慕灼华准确指出了几处旧伤，众人眼中的怀疑也淡了几分。</p>

慕灼华又指了指肩膀：“剩下八处伤，应该有三种成因，先说这种伤痕，初初入骨极深，之后向内收缩，形成抓痕，这种兵器很特别，像是鹰爪，而且鹰爪的顶端涂有毒药，这种毒药毒性不强，所以你看只形成了淡淡的青黑色。这种伤不致命，应该只会抓捕之用。”</p>

慕灼华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的沙地上画出自己想象中武器的样子，是一种金属鹰爪的外形。</p>

慕灼华又指了指另外挤出伤痕：“这种伤痕，也比较明显，是摔折导致，我猜测他在逃亡过程中掉下山崖，所以造成这几处伤痕。还有这种，就很隐秘了。”</p>

慕灼华说着抓起头盖骨，旁边响起一阵“嘶”的声音，不少人抽了口凉气，慕灼华却似乎毫不在意：“看到这个针眼没有？”</p>

众人凝神看去，如果慕灼华不说，其他人根本不会发现，在头盖骨上，有一个几乎只能穿过一根头发丝的细小孔洞。</p>

“这个洞非常小，但却最为致命。”慕灼华严肃道，“他的身上，一共有三个针眼，其中这个，最为致命。人的头盖骨是相当坚硬的，而这个洞不比一个针眼大，却能刺穿头盖骨，这种针，我也没见过，只在书上看过，却不知道真假。听说蜀中暗器之王的唐门有暴雨梨花针，针如牛毛，出如暴雨，每根针都细不可见，却能洞穿人身上的每根骨头。”</p>

执剑咬着牙，双目赤红：“我见过。”</p>

慕灼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刘衍，却见刘衍垂下了眼，面沉如水，呼吸竟是乱了。</p>

刘衍声音微哑，缓缓道：“你还有什么发现？”</p>

慕灼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这三种伤痕形成的时间，是有一定距离的。最先形成的，是这种抓伤，其次是这种针眼，而摔伤不好判断，应该是陆陆续续形成的。因此我推断，袁副将赶来救人，之后便让妻儿逃走，自己引开追兵，这过程中，他身上形成这种抓伤，这些人和抓他的妻儿的，应该是同一批。之后不知道他可能是成功躲起来了，但是受了伤逃不远，这些伤开始愈合。可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这些人的武器不是鹰爪，而是针，袁副将是死在这些针下。中这种针的人，若数量不多，也不会立刻死去，他又继续逃，最后摔下山崖。”</p>

慕灼华靠着尸骸上的伤痕，推断复原了袁副将生前的经历。</p>

执剑颤抖着冷笑，执墨闭目不语，慕灼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个……我说完了……”</p>

执剑眼中含着熊熊怒火与恨意。“王爷，我说过的，我说过的，是姓刘的，是……”</p>

“住口！”刘衍哑着声喝止了执剑，“没有确凿证据，不可妄言！”</p>

执剑双目通红，指着地上的尸骸吼道：“这还不是证据吗！游走针！他是被游走针杀死的！游走针可是皇室暗卫的杀人利器！”</p>

慕灼华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p>

执剑一字一句道：“只有皇帝，能驱使暗卫！”</p>

刘衍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胸膛剧烈的起伏，脑海中一片混乱。</p>

皇兄……皇兄……</p>

自从三年前兵败，民间一直流传，是皇帝担心他功高盖主，所以要卸磨杀驴。他一直嗤之以鼻，他们怎么可能理解他与皇兄的情谊？</p>

他一出生便没有了母亲，是周太后将他抚养长大，是皇兄教他学文习武，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射箭，六岁那年，他失足落水，皇兄为了救他，奋不顾身跳进冷水之中，他身体本就不好，那次险些送了命，伤了根本，至今顽病缠身……</p>

怎么会是他？</p>

怎么能是他！</p>

刘衍睁开眼，缓缓说道：“继续追查。”</p>

执剑气急：“王爷！”</p>

——啵！</p>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接着便是淅沥沥的水声。</p>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慕灼华正站在马边，取了一个酒囊正在往手上倒酒。</p>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慕灼华讪笑道：“我……洗下手，不妨碍你们吧。”</p>

妈呀，皇帝要杀定王——她只是上京赶考的，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种秘密！</p>

被这一打岔，众人的情绪也霎时间压了下去。</p>

“收好尸骸，回京。”刘衍淡淡下了命令，便不理会执剑的目光，走向慕灼华。</p>

这时，异变忽生！</p>

只见横里射出一支冷箭，“咻”的一声扎进土里，那冷箭几乎是贴着慕灼华的鼻尖过去的，她登时吓傻，浑身僵在原地。</p>

众人反应极快，将刘衍和慕灼华围了起来。</p>

“保护王爷！”</p>

刘衍一把抓起吓傻的慕灼华，飞身上马。四下里无数冷箭飞来，被紫衣人拦下，紧接着便见数十个蒙面黑衣人围了上来。</p>

“执剑执墨，你们保护王爷离开！”何新吼了一声，便带着紫衣人迎了上去。</p>

慕灼华生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鼻尖还隐隐作痛呢，此刻也只能紧紧抱着刘衍，埋在他怀里瑟瑟发抖。</p>

刘衍策马疾驰，执剑与执墨殿后，四人迅速离开了包围圈。</p>

四人跑出十几里，便又看到一波黑衣人杀来，执剑执墨只得拔剑迎上，刘衍带着慕灼华继续逃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