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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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鸾司和太常典仪在文德殿内已设了东西房、东西阁。香案、宫驾、册宝幄次、举麾位、押案位、权置册宝褥位、受制承制宣制位、奉节位、赞者位、奉册宝位、举册举宝官位及文武百僚、应行事官、执事官位俱安排妥当，只等着临轩发册。</p>

赵栩在西阁换上绛纱袍，戴上二十四梁通天冠。成墨跪着替他整理蔽膝，再仔细地将佩绶也摆正。赵梣和陈太初是他去孟府亲迎的“御”，此时早已身穿祭服候在一旁。</p>

一夜未睡的赵栩握手成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舒展开双臂，有点紧张地问道：“怎样？”</p>

陈太初见他一脸的忐忑，不由得失笑道：“极好。”</p>

赵梣撩起宽袖，竖起大拇指：“六哥比六嫂还好看。”</p>

赵栩眉头一蹙：“十五郎也学会奉迎了？明明是你六嫂更好看。”</p>

赵梣双眼吧嗒吧嗒两下，有种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感觉，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索性也学着赵栩干咳了两声：“你俩都好看。六哥，那两只活雁能让我抱着吗？”</p>

前两日陈元初因不能回京观礼，特遣亲卫从秦州送来两只活雁献给赵栩。赵栩很是高兴，命人养在珍禽司里，被赵梣盯上了。</p>

赵栩笑道：“好，你可要抱紧些。小心野雁爱啄人。”被赵梣这么一打岔，似乎心跳得也没那么快了。</p>

出了西阁，成墨赶紧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金宝交给举宝官。举宝官躬身接了，垂目见手中的崭新金宝，一寸五分见方，一寸高，金光闪闪，盘螭纽，系黄色绶带，上头四个古朴苍劲的篆书“皇后之宝”，威仪天生，他不敢多看，赶紧放入宝匣中。</p>

举册官立刻将手中装着五十简玉册的朱漆金图银装册匣牢牢捧住。</p>

两省官、侍制、权侍郎、观察使以上官阶的官员，入文德殿东西相向列班。</p>

赵栩升御座，乐声响起，宫中乐官高唱《乾安》：</p>

天地奠位，乾坤以分。夫妇有别，父子相亲。</p>

圣王之治，礼重婚姻。端冕从事，是正大伦。</p>

鼓乐偃息，举宝官将皇后金宝放置御座前。宣后册从东上阁门被捧了出来，典仪高喊：“拜——！”百官下拜册宝。两拜以后，礼官高声宣读制书：“册孟氏为皇后，命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邓宛、枢密副使孟在等持节展礼。”</p>

邓宛和孟在双双出列，叩拜册宝后接过册宝。百官三拜册宝。</p>

“太皇太后制，皇帝率平章军国事张子厚、枢密使兼殿帅太尉陈青等奉迎皇后。”</p>

张子厚和陈青出列再拜受节。百官又拜。</p>

等赵栩回了西阁，百官行礼退出。邓宛和孟在便先往翰林巷送册宝。</p>

乐声大起，空旷的文德殿广场上响起歌声《正安》：</p>

穆穆睟容，如天之临。赫赫明命，如玉之音。</p>

虔恭出门，礼容兢兢。涂山生启，夏道以兴。</p>

宫中人马一出了宣德楼，报信的小厮已飞奔回孟府。翠微堂里的观礼女眷们便都停了家长里短，将偏厅、宴息厅里的小娘子们唤来，转去木樨院，恭候发册使上门。</p>

礼部、太常、宗正、内侍省、尚书内省、中书省等七八个衙门的官员胥吏们都开始最后检查皇后出阁的每个细节。应奉御辇官盯着手下三个小吏，再三叮嘱。自听香阁至家庙告庙，皇后肩擎辇官便有四十八人，头戴双脚乌纱幞头，身穿绯罗单衫，腰系金涂海捷带，将听香阁外的小院子挤得水泄不通。那次供应的十四人和十三个辇官实在争不过尚书内省的尚宫们，只能等在木樨院的院子里。</p>

二门外五十三位辇官也已再次整装素容，静候皇帝在二门迎接皇后。一路肩辇经过的道路两侧，均设了步障，殿前司禁军沿路把守，严禁无关人等靠近。广知堂内太常寺管辖指挥使搁下手中茶盏，走到台阶上，见宽阔的院子里和廊下二十四名歌工已站起身朝自己行礼，十分满意，挥了挥手，一百九十位乐工带着箫、笳、笛、羽葆鼓、拱宸鼓、铙鼓、小横吹灯乐器，浩浩荡荡跟着往木樨院而去。</p>

听香阁里，得了信的程氏、魏氏、杜氏三人赶紧起身，仔细帮着尚服女使检查九娘的祎衣和九龙四凤冠。</p>

深青色祎衣上绣十二重行五彩雉纹，内衬素色中单，朱色罗縠缘袖缘边，深青色彩雉纹蔽膝，朱锦绿锦滚边的深青色大带，青色革带，系白色双佩、双大绶、三小绶。小绶间系有章彩尺寸同赵栩身上一样的三个白色玉环。</p>

尚书内省的尚服女使一一检查完毕，确实万无一失，这才送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禀娘娘，一切皆已妥当。”</p>

九娘戴着的九龙四凤冠，两侧还有十二支大小花枝，左右各添了两个博髻，足足有十多斤的分量压在头上，她不便点头，只抬了抬手，微微笑了笑。</p>

七娘看着九娘被粉敷得一片雪白的妆容，竭力抿唇，想忍着笑，终还是噗嗤笑了出来。那么好看的阿妧，此刻看起来和当日嫁入门的大嫂、二嫂也很相似，皇帝能认得出来么？</p>

尚书内省的两位尚宫，视线掠过七娘，面上微笑不减。程氏趁隙瞪了七娘一眼。</p>

众人浩浩荡荡出了里间，候在外间的范氏、孟彦卿之妻刘氏赶紧带着一众女眷向九娘行礼问安。九娘却停住了脚，柔声问道：“琅琊郡夫人呢？”</p>

林氏正在最靠门处，先前好几夜她都兴奋紧张得睡不着觉，在听香阁站了两个多时辰，正靠在宝相身上打瞌睡，被宝相捅了几下，才意识到九娘找的是她。从昨日礼部宣敕书后，她这个奴婢出身的孟氏三房侍妾，也是诰命夫人了。</p>

“奴在这里！娘娘万福金安——”林氏赶紧探出头去，却紧张得迈不出脚，干脆深深福了下去。</p>

九娘快步走到她面前，扶起了她，微笑着给林氏行了一礼：“妈妈生育之恩，时刻感念在心，日后还请常随母亲一同入宫来走动。”因林氏作为皇后生母，有了诰命在身，往日的姨娘二字，便和林氏再无干系了。</p>

林氏今日也按郡夫人的品次大妆，身着从三品翟衣，头戴花钗冠，格外明艳照人，听到九娘的话，想到幼时担心她长得太胖嫁不出逼着她少吃饭，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哽咽道：“娘娘大喜，请娘娘放心，奴在家中一定好好服侍夫人和郎君。”</p>

九娘又侧身对程氏行了一礼：“妈妈性子直爽，还请母亲多多包涵她。”她抬起头含笑看了七娘一眼。</p>

七娘打了个激灵。</p>

程氏赶紧扶起她：“这是自然的。娘娘但请放心。待端午节，我们一同入宫觐见娘娘。”</p>

“还请娘娘前往正厅受册宝。”尚宫轻声提醒九娘。</p>

大门外，孟建率领众郎君按纳采那日一应准备。接了邓宛和孟在，一同上了肩舆，往木樨院发册。</p>

眼见发册使、副使到了，两边的乐官看着指挥使的手势，鼓乐齐鸣。</p>

歌工高声吟唱册宝入门的乐歌《宜安》：</p>

款承祗事，时惟肃雍。跪奉册宝，陈于法宫。</p>

以俯以仰，有仪有容。明神介之，福禄来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