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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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殿西南一隅的小院内。</p>

沈暮白图这里僻静舒适，还能烤烤火。寒冬时节，大家伙围炉夜话，诗酒相伴，也算别有一番情致。</p>

炭火熊熊，温暖四溢，茶壶咕嘟咕嘟的。炉上铁壶中的水已经由何蓝煮沸，茶香氤氲。</p>

何蓝和小春香将茶水一一倒入众人的茶盏中。</p>

热气向上喷涌着、蒸腾着，清香扑鼻，入口醇厚，身子一下子暖和了。</p>

橘子都被提前剥开放好，金澄澄的果肉晶莹剔透。大家各取一个，还温热的甘甜汁水在口中爆开。</p>

这一口，足以将深夜的寒意驱散。</p>

院内的矮几上，摆放着几碟蜜饯，酸甜适口。大家围坐了一圈，沈暮白与众人谈笑风生。</p>

红泥小火炉里头的炭火猩红，跳跃着。炉火映红了她的脸庞，醉意爬上了腮边。</p>

她今夜是极为荡漾的，荡漾在明目张胆的偏爱之中。</p>

橘子的甜美，蜜饯的酸涩，热茶的暖意，一切都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好。</p>

冬夜中，冷风掠过庭院，缱绻像是在无限蔓延。</p>

沈暮白坐在正中，裙摆上绣着精美的金线虎纹，随着她的动作闪动。肩头是何蓝拿来的一件狐皮大氅，严严实实地遮挡了外头寒意的侵入。</p>

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意盈盈地看向周围。</p>

陈晞则眼波流转，时而瞥向沈暮白，又时而转向谢勉，神情却有隐忧。</p>

面容温和的谢勉，一切如常。</p>

沈暮白举杯，轻轻碰了碰大家的茶盏，笑道。</p>

“我们难得欢聚一堂，不醉不归。”</p>

她的话语里处处透着得意与此刻月下共酌的欢愉。众人都举杯回应。</p>

沈暮白想到一首诗，似乎在这时特别应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p>

陈晞又再一次看向谢勉，在暗示他什么。谢勉亦有所觉，风淡云轻般仍举杯，先回应长公主。</p>

他们两人心中各有千秋。</p>

政国世子屠琪霖感慨万分，今日泼水乞寒，让他觉得与令国、与长公主的距离拉近了。大家仿佛是真知己一般，融在了一起。</p>

“长公主所言极是，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正是畅谈之时。”</p>

大家都一饮而尽，由着纯酿入喉，稍许的辛辣与饮酒的暖意，让他们的脸色都愈发透着红润。</p>

沈暮白看到陈晞和谢勉悄悄地对视了好几下，心中咯噔。</p>

“一醉方休啊！待我先去散散酒，马上回来。”</p>

谢勉眼看局面稳定，顺势提出要带陈晞去散散步。</p>

基于前头两人在天韵楼“交手”，众人都别有深意地怀疑着、揣摩着。</p>

他们要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要如此鬼鬼祟祟……</p>

沈暮白忧心的是，陈晞是不是会在谢勉面前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来开坏自己！毕竟他们两人有肌肤之亲的事实，还捏在陈晞手里。</p>

这样一来，无论谢勉相信与否，都会让他对自己多上一层浮花浪蕊的轻佻印象！不可……</p>

沈暮白直言，她拦住了两人，“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p>

“殿下，你就在这里陪陪蔺小姐和各位世子，我们去去就回。”</p>

谢勉倒也不慌不忙，他们二人行动并不需要长公主的允准，以极为委婉的说辞，表示自己去意已决。</p>

顺国世子梁辛此时插嘴。</p>

“我来推殿下吧！”</p>

自打陈晞断腿之后，他就没出过什么力，总觉得心中有愧。陈晞对他好，他便觉着自己始终对陈晞有所亏欠。</p>

“不用！不用！你们都觉得我喝多了？我可清醒的很。”</p>

谢勉以玩笑话来体面地推诿。</p>

“快去快回啊！”</p>

松国世子纪明辰接道。</p>

纪明辰钉着位置上，并不准备离开，豪迈地敞着双腿，招呼着谢勉。</p>

大家都这么说了，沈暮白也不好再阻拦。谢勉借口散酒，推着陈晞的轮椅走到不远处的假山后。</p>

“就这里吧。”</p>

陈晞看着四下无人，觉得这里较为稳妥，终于发声。</p>

谢勉瞧着尚可，微微点头。</p>

等落定后，两人低声交谈，陈晞先行提醒谢勉。</p>

“谢兄，我知道你来令国的目的……但你必须沉住气！”</p>

谢勉当然知道陈晞对自己的友善与好意，但也不甘示弱。</p>

“那你呢？公然把自己置于如此境地，难道就是沉住气了吗？我不明白，你已然获得了令皇的信任与重用。现在再来这么一遭，所有人都会对你虎视眈眈！不要告诉我，你今夜所言是冷静过后说出的话！”</p>

陈晞哑口无言。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夜下的算是哪步棋。</p>

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晞，谢勉继续追问：“你说的倾慕长公主，是出自肺腑吗？”</p>

陈晞继续避而不答，神色复杂。</p>

那边，沈暮白又暗自高兴，自己今夜算是夺回了主阵地。与大家谈天说地，滔滔不绝。</p>

因为在长业街上泼水湿了身，换上干净衣衫的沈暮白，即使有着皮毛裹紧，还是觉得周身凉意。</p>

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裳。</p>

正当陈晞、谢勉两人走开没多久，在低声议论什么时，不远处的沈暮白忽然打了个喷嚏！</p>

“阿——阿嚏——”</p>

估摸着陈晞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她揉了揉鼻子，轻声自语。</p>

沈暮白觉着他们两人行为奇怪，一边与世子们吹水，一边牢牢地盯着两人站立的位置。</p>

虽说她听不见在说什么，但也好过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表情。</p>

他们不会为了自己要闹掰吧！</p>

哎，没了皇太女的名头，自己反而倒成了红颜祸水了……</p>

沈暮白随手拿起了一旁吃光扫没了的铜食盘，看看自己摇曳的脸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