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替嫁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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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悬，蓝天如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沈暮白想着，不愧是司天监算出来的吉日。</p>

长驱城门口，人头攒动，但是百姓们只能看不能出。守卫们整齐列队，肃穆而紧张地注视着四周。</p>

城门一旦打开，外头就是努兵的劲旅。沈暮白都能想象得到，他们的部队会如猎人一样盯着长驱城内外，这块捏在掌心的肥肉。</p>

努兵似是胜券在握，但有她沈暮白在，又怎会令他们如意！</p>

名义上，长公主沈暮白的出嫁大典即将开始。因此长驱城所有眼睛，都投注在城门这里，想要捕捉到长公主的身影和一举一动。</p>

看似送亲的人数庞大且热烈，但根本无人在意长公主的命运，他们只关乎自己和整个令国的安危！</p>

以及自后，是否就能换来和平、换来可以抵挡饥饿的粮食？以及是否能彻底摆脱，提心吊胆的战乱生活了？</p>

长公主嫁去努兵部落是死是活，或是饱受折磨，都与百姓们无关！</p>

沈暮白背着双手，站立在长驱城门外箭楼的箭窗前头，瞭望敌情。在这里，她能俯视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努兵。</p>

她的心提到了喉咙口，今日就是是她和自己定下的关键时刻，举足轻重。</p>

稍有不慎……</p>

沈暮白将脑海里浮现的“出师不利”等坏念头驱赶走。</p>

箭楼，与护城河、城楼等一起构成了“长驱”这座边塞之城的防御体系。但在长驱城，箭楼仅仅只有一座，长业城外就足足添建了六座。</p>

沈暮白纳闷，这些年给长驱城的拨款到底去了哪里？</p>

箭楼高有七层，三面开箭窗，共九九八十一个。以单檐歇山顶为屋顶，全部用绿琉璃瓦作为屋顶覆盖，形成琉璃剪边装饰，四角微微翘起。</p>

护城箭楼也称得上巍峨壮丽，由坚固的青砖砌成，厚重的墙体在艳阳下散发出厚重的气息。</p>

箭楼内部，布局紧凑但功能齐全。第二层到第四层是守卫们的驻扎之处，他们轮流值班，衣食住行都在这里。</p>

墙壁上悬挂着地图和指挥官们亲笔的训示。几案上燃着烛火，昏黄的烛光将正堂映照开来。</p>

正堂一侧，是休息地方，无数张木制床榻整齐排列，铺设上厚实的被褥，像豆腐块一样，个个都叠放利落。</p>

数不过来的木箱摆放在第一层和第五层，里面装着所有的武器装备等。</p>

瞭望台和最高指挥官的作战室都在最上一层。瞭望台由兵士们轮流值守，密切监视着城内外的动向，一旦发现异样，能够以最快速度出击或防御。</p>

瞭望台四周设有箭孔，便于兵士们在敌袭时马上开火，每个箭孔都经过精心设计，能够最大限度地提供视野，并确保兵士们的安全。</p>

瞭望台，同样配备了充足的弓箭等远射武器，供值守的兵士们取用。</p>

指挥官将顶层的其中一间厢房让给了沈暮白，长公主莅临，地方上必须到位。虽然较为简陋，但是这毕竟是行军作战时采用的，眼下正处于战乱危局，沈暮白已然十分感激了。</p>

站在箭楼顶层的沈暮白，将整个长驱城尽收眼底，城内百姓们将城门处堵得水泄不通的焦虑与苦楚，与城外努兵的蓄势待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箭楼兵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低声交谈。他们的脸上既有保家卫国的刚毅，也饱含对家乡长驱城随时沦陷的痛心疾首，以及对和平的期盼。</p>

“长公主，时辰到了。”</p>

沈暮白的侍卫长陆宁安轻声提醒。</p>

今日是他最不愿面对的一日，甚至可以说是他陆宁安人生中最为心如刀割的一日，但也无可奈何。</p>

沈暮白转过身，从箭窗投射过来的日光，映照在她的影子上。</p>

“嗯。”</p>

沈暮白坚定地迈步，去找里间的何蓝。何蓝手中捧一套以长公主仪制所作的嫁衣，正是她今日要穿的。</p>

这嫁衣用最上等的红绸制成，金线绣着祥瑞图案。沈暮白亲自为何蓝穿上嫁衣，“你……准备好了吗？”</p>

卯足了劲的何蓝，心下乱的很，若今日有半分差池，她也做好了准备。</p>

“我准备好了，殿下。”何蓝不舍地反握住了沈暮白的双手。</p>

“殿下……如果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请殿下记得，即使最后我的宿命是嫁给阿帕，为他生儿育女。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与殿下毫无关系！”</p>

沈暮白脸色凝重，牙关紧闭，不知如何来劝慰何蓝，她奋力地张开自己的双唇，“……不许你这么说！我在长业的锦绣玉肆又定了最新一批的首饰，都是给你的！你若不回来，我可要把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给小春香了！”</p>

外人听来，似是威胁，但沈暮白习惯了这样的说话，好让何蓝“吃醋”！</p>

“好好好！都听我们长公主的！”</p>

何蓝眸子流转，被沈暮白逗笑。</p>

她看得分明！沈暮白眼中的紧张、害怕与担忧。今日之事，不如往日她与陆宁安为长公主做的那些，开不得半分玩笑。</p>

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如若走偏，不是他们微薄之力能挽救得回来的。她既然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那就和长公主好好道个别。</p>

何蓝自小跟在沈暮白身边，与她的性情接近，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她。可这样的“最后一面”，对何蓝来说还是太过仓促，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出口，没有来得及叮嘱。</p>

在“想要最后好好看看长公主”和“不能让长公主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念头”之间，何蓝反复横跳、纠结。</p>

她最后只憋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仿若现在，只是在长乐殿内，某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