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关于他和她（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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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出了警察局，涟漪说了句“叔叔阿姨，我能和圆圆单独谈谈吗？”就把沈珠圆往一个方向扯。</p>

此时夜幕又深又厚，但涟漪似乎还觉得不够，把她往更深更厚的阴影处推。</p>

沈珠圆当然知道涟漪想干什么。</p>

双双站在围墙边，沉默片刻，沈珠圆“噗嗤”声笑出。</p>

“圆圆，这没什么好笑的。”涟漪说。</p>

好吧，好吧，沈珠圆觉得这不好笑，她也只不过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p>

沈珠圆知道涟漪现在心里肯定无比愧疚，圆圆是为了她丢失的手链才被误以为是小偷，而她不仅不相信圆圆，还把圆圆骂了个狗血淋头。</p>

沈珠圆以为接下来会听到涟漪和她说对不起。</p>

但——</p>

涟漪却说：“圆圆，以后别为我做这样的事情。”</p>

周遭黑乎乎的，沈珠圆没能看清涟漪此刻的脸部表情，但她能从涟漪的说话语气判断出，涟漪现在是带有情绪的，和愤怒相关的情绪。</p>

涟漪现在的情绪沈珠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换成她，应该也会生气的，是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在圆圆面前表现出对丢失的手链那么难以割舍，圆圆也不会去干那样的傻事。</p>

“涟漪，我……”</p>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我就从你们家搬走。”</p>

仿佛怕她听不清，涟漪逐字逐句说出。</p>

沈珠圆也不是没听过涟漪和她说过狠话。</p>

涟漪说过要把她一个人丢在海边喂鱼、说过要把她弄到一个遍布老鼠的房间里、说过晚上要偷偷把她剃成光头，涟漪说过最绝情的话是“沈珠圆，我要和你绝交。”但涟漪从来不曾说过要搬走，从你们家搬走。</p>

那瞬，说不难过是假的。</p>

怎么是你们家呢，难道不是我们家吗？都过去那么多年，还没能变成“我们家”吗？</p>

“沈珠圆，你给我记住，如果你再继续干这类傻事，我就搬走，从那个家搬走！”涟漪继续说。</p>

还好，这次是那个家，不是你们家。</p>

“圆圆，这次我不是开玩笑。”</p>

知道，沈珠圆知道涟漪没在开玩笑，把她一个人扔丢在海边喂鱼、把她关在老鼠房间、甚至于绝交都是开玩笑，但这次绝对不是开玩笑。</p>

涟漪知道，圆圆这次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可，还有圆圆不知道地，也许是永远不知道地……</p>

“圆圆，我……我是怕以后……你会后悔你今天为我做过的傻事。”这句话，涟漪不敢和圆圆说。</p>

是怎么弄丢外婆留给她的项链涟漪比谁清楚。</p>

不是故意的，丢了外婆手链的那天不是故意在羽淮安面前哭的。</p>

就像是一场蝴蝶效应，圆圆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掩饰对羽淮安的情感，她知道得越多那场蝴蝶效应的威力就越大。</p>

涟漪心里很清楚在她、圆圆和羽淮安三人间正在发生着什么。</p>

恰好羽淮安坐的那个靠窗位置有涟漪最喜欢的风景，疲惫时往窗外看上一眼就能支撑她上完接下来的课，涟漪已经很久很久没往那扇窗外瞧了，因为那有羽淮安。</p>

如果单纯是以看客身份涟漪是不会惧怕的，但偏偏不是，即使羽淮安缺课的日子，涟漪依然不敢去看那扇窗外，因为那依然有羽淮安。</p>

羽淮安是谁？</p>

是让圆圆一见钟情的男孩，是让圆圆做了诸多傻事的人，让圆圆为他彻夜流泪，一次微笑就可以把圆圆送上云端，是圆圆的初恋，是圆圆青春岁月的全部。</p>

不会了，沈珠圆的生命再也不会出现像羽淮安这样让她倾尽全部的人了。</p>

这是一节音乐课，天气格外的好，新来的音乐老师是一名华裔女性，老师给同学们弹奏起了贝多芬的的《致爱丽丝》，在琴声指引下，一双双眼一颗颗心在旷野中找寻琴声里头的爱丽丝。</p>

琴声中，涟漪看向了那扇窗；在琴声中，钢琴老师、课堂黑板、屋顶如一块块几何木板快速消逝，最终，只剩下也正在瞧着自己的那个人。</p>

原来，女孩们是这样看男孩们；原来，男孩们是这样看女孩们。</p>

痛并快乐着。</p>

从此，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p>

那节音乐课结束后，涟漪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一次次把头泡到水里，但冰冷的水成了灌溉怒火的油，还没完，今天是她和羽淮安的轮值日。</p>

涟漪曾向学校卫生部门提出换轮值搭档但没成功，卫生部工作人员还夸她和羽淮安是班级卫生工作做得最好的小组。</p>

好搭档是吧？</p>

那就让她以实际行动证明她和羽淮安压根不存在好搭档的说法，买了瓶颜色看起来像排泄物的饮料，只要她把饮料往羽淮安头上一扣，她和羽淮安立马就会从好搭档坐实因奖学金对彼此暗存不满的竞争对手。</p>

最近涟漪正极力避免和羽淮安同场活动，于是就开始有了“涟漪和羽因奖学金正在明争暗斗”传言。</p>

即使是做卫生工作，羽淮安还是能吸引到一定数量女孩，但女孩们也只敢远远站着，她们知道羽讨厌被围观。</p>

一如既往地，女孩们在距离羽淮安十几米左右范围或是“散步”或是“聊天”，瞅准时机，涟漪揭开了饮料瓶盖。</p>

一旦她把饮料往羽淮安头上一扣，女孩们势必会一拥而上，再之后，这件事情就会传遍整个校园。</p>

去你的好搭档。</p>

举饮料瓶的手往最高处，下秒，涟漪发现自己的手腕空空的，外婆留给她的手链不见了。</p>

手一松，原本应该倒在羽淮安头上的黄色液体泼向自己的脸，有双手把她往一个地方拉，她被拉到了冲洗处，羽淮安把一个洒水头往她手里塞，回过神来，狠狠甩开羽淮安的手。</p>

那场蝴蝶效应终于酝酿成落在北美洲的龙卷风，眼泪前仆后继的，哭着对羽淮安说都怪你。</p>

是的，都怪羽淮安，为什么要在那样有着美好天气的午后念叶芝的诗，让十六岁的圆圆稀里糊涂地陷进去。</p>

是的，都怪羽淮安，羽淮安不是把不上课当成家常便饭吗？</p>

羽淮安为什么要上这节音乐课，也怪老师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午后弹奏《致爱丽丝》，羽淮安更不应该在当她看着他时，他也在看她。</p>

总之，羽淮安不该看她的。</p>

总有一天，这一眼会变成深深插向圆圆心里的那把刀。</p>

圆圆还不知道地是，是因为这堂音乐课的那一眼，导致她忘了在做卫生工作前把外婆的手链放到储物柜里。</p>

圆圆有时候会问“涟漪你到底会不会哭”？</p>

这是涟漪自己也好奇的事情，记忆里她好像没有大声哭泣过，可那天，丢了外婆送的手链后她在羽淮安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羽淮安就在边上静静站着，没说安慰她的话，没问她为什么哭的，也没嘲笑她哭成那样，而她一点也不觉得丢脸。</p>

圆圆更不知道地是——</p>

羽淮安和她一起寻找外婆送她的手链，从日落到天黑，两人推着车走在回家路上，就他们两，身边没有圆圆，那之前，圆圆给她打过电话，说在老地点等她一起放学，“圆圆，你先回去，我有事情。”她是这样告诉圆圆的。</p>

也许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圆圆会知道这一切。</p>

到时，圆圆要怎么办？</p>

这会儿，涟漪无法和圆圆说“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