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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吵闹的后排突然安静,无疑是惹人注目的。
林沐顺着方向望过去,正好看见周放攥着齐摇的手腕,只不过恰好挡住了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总之气氛怪怪的。
她多瞅了两眼,翻开作业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周放和齐摇关系还不错啊。”
许扶蓝写字的手顿了顿,只不过下一秒便翻开教辅,似乎确认某条公式。
旋即又流畅而平稳地记在了笔记本上。
后排的动静最终还是没传遍整个教室。
周放拽着齐摇的手很快松开了,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
他还是用阴沉的眼神盯着她。
齐摇有些害怕——她怕周放之后真的不理她了。
于是赶紧乖乖地把笔记本双手送还,一面又赔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道歉的态度很诚恳,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说的是不是真话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可周围一圈人盯着他看,似乎再不给好脸色就是他不依不饶了。
周放抿了抿唇,把笔记本放到课本底下,闷声说了句。
“...没事。”
然后就又趴了回去,把整张脸都埋到臂弯中。
宛如头顶顶着一朵小乌云。
秦鸣:完了...好像更抑郁了。
见状,他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他昨天输了一晚上,起床气还没散呢,别惹他。”说罢就将许多围观的赶跑了,座位周遭才安静下来。
“...一群尖子生,怎么还这八卦呢。”
周放听见秦鸣这么低声嘀咕了一句,眼皮子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没有抬头。
*
教室里的学生等快上课的时候才来齐,舒冰赶紧趁着这会儿上了讲台。
“安静...有两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
许扶蓝放下笔,和其余学生一同看向舒冰。
“第一件好事儿啊,经校领导批准,咱们致远班不用每天跟着一块跑操了,大课间自由活动,”她顿了顿,“但是咱们宋老师说了,还是得适当运动。”
她话音一落,底下学生果然
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尤其是班上的女生们,都开始商量今天大课间去干嘛了,显然没把她的后半句话听进耳朵里。
不过没关系,舒冰自己也没打算走心。
她给学生们留了一点讨论的时间,很快又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稍等一下,还有俩件事要说。”
于是大家很给面子地再次安静下来。
“第一是,因为咱们之后需要加快复习进度,所以放学要比其它同学多上一节自习课,放学时间延后一个小时,到六点半。”
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学生们也愿意在学校多呆一会儿,有老师答疑,可比自己在家闭门造车效率高多了。
见没大家什么疑议,舒冰组织了一下措辞,开着玩笑似的补充道:“最后一件事,虽然跑操不用去了,但是班级文化建设不能落下啊,马上又要板报评比了...”
才说到一半就有人小声反驳:“这不是更浪费时间吗?还不如...”
舒冰立刻提高了声调打断了他。
“因为!省教育厅,又要来质检调研了!咱们班作为重点审查班级,要代表整个初三年级的精神面貌,所以——咳、大家都懂。”她笑着说,“放心,就这么一次,校领导要求,不能马虎。”
这么一说,在座的均露出了然的神色。
领导检查嘛,懂得都懂。
舒冰见效果不错,赶紧趁热打铁:“那咱们班有没有那种,画技出众,而且愿意为班级建设做出贡献的?这里需要两个,报个名呗。”
结果话音刚落,原本还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地连喘息声都能听见了。
前后左右面面相觑,就是没一个举手的。
她这个班长...感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心中忍不住暗骂老班做事仓促,既然有文娱活动怎么不干脆设置一个文艺委员?不然就干脆指定学生啊,偏偏让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舒冰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周,林沐和许扶蓝均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等落到齐摇身上的时候顿了一顿——她倒是以前9班的文艺委员,不过因为去年班级元旦联欢的事俩人闹得挺僵,舒冰
扪心自问,实在拉不下脸点齐摇的名字。
最后预备铃都响了,画板报的人选还没定下。
舒冰烦躁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扶蓝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有点纠结。
班长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舒冰找不到人,最后肯定还是得自己顶上——这点在许扶蓝自己大学当班干的时候就深有体会,因此练成了18般武艺,从视频剪切到海报制作到调音做bgm,她一个人能顶人家三个。
但是现在做学生的哪有那闲工夫。
她不是不愿意帮舒冰,只是旁听生的淘汰考试就在一周之后,总不能顾此失彼,画个板报,反把自己画回二班去了。
只好暗暗说一句对不住,兀自把头埋进课本之中。
在致远班的第一天,几个科任老师都来班上露了面,并且确定了课代表的人选。
许扶蓝跟着听了一天课,除了班主任的数学课上时不时会涉及到许多高中才讲到的知识点外,其余的课程进度自己都跟得上。
尤其是理综三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师讲课的速度虽然提快了,但是逻辑却更加清晰,她反而更适应一些。
下午的最后一节又是数学课。
班主任早上连堂的时候发了下了一套卷子,要求完成80%以上,大家原本不以为然,毕竟两节连堂都能用来考试了,写一张卷子算什么。
可是等到中午放学铃声一响,班上瞬间响起了连片的哀叫。
“我的妈,好难!”
“这题中考会考吗...超纲了吧?”
“如果以后咱们作业都是这种难度的话我宁愿马上打包回原来的班。”
只有原四班的学生老神在在,一脸“就知道你们受不了,长见识了吧”的表情,把卷子在空中抖三抖,趾高气扬地回家去了。
许扶蓝可算知道为什么四班数学尖子那么多了。
她自己是没写完的,中午带回家后继续咬着笔头硬啃,还是没做出来压轴大题,只好上网搜答案。
然而这会儿的度娘、作业帮远没有10年后给力,这道题...
根本搜不到啊!
*
蒋笙下午一
到教室就被三个女生团团围住了,她们均亮着一双星星眼,拿着卷子欲言又止。
他先是一愣,然后从桌肚里抽出那张已经完成了的试卷,试探问道:“要...这个吗?”
“对,就是要这个!”
舒冰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上道儿啊。”
许扶蓝忍不住扯扯舒冰的袖子:“快,快,我就剩最后一题了,给我抄个答案你们再慢慢看。”
二人没有异议。
卷子一到手,许扶蓝立刻低下头奋笔疾书,先画了辅助线,然后把过程仔仔细细全都誊抄在了草稿纸上。
这个过程一共只花了三分钟,而她的笔刚放下,蒋笙的卷子就被抽走了。
“好了好了,现在是林沐和舒冰的专用时间,请许扶蓝同志尽快攻克最后一道大题,然后再向二位领导进行讲解报告。”
许扶蓝:...我信了你们的邪。
而事实证明,舒冰的人缘真的很不错。
才半天呢,下午就有不少女生跑来问她数学题了;舒冰也大方,大手一挥,自己刚抄完的卷子,才一节课就传了半个班。
只不过大家很快都去而复返。
“舒冰...这过程,我怎么有点看不懂啊。”
“看不懂啊,正常,”她挠挠脑袋笑着说,指了指自己腼腆白净的同桌,“蒋笙写的,我也还没搞懂呢。”
于是女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立刻调转目标,围了上去。
“蒋笙,这一步是怎么得出的啊?”
“蒋笙,辅助线这么画可以吗?”
“蒋笙你好聪明啊...这么难的卷子都做完了。”
一瞬间仿佛掉进了盘丝洞。
他只好拿出纸笔,把自己的解题思路重新演算了一遍,一边写一边解答其余人的疑问,直到上课人才慢慢散开。
周放下午来得有点晚,秦鸣找他借卷子的时候,猛地想起还有个人也是不折不扣的数学苦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卷子向中间大组走去。
刚到她身后,原本正奋笔疾书的许扶蓝突然抬起头。
“啊!我想明白了!林沐,你看懂没?没看懂我给你讲。
”
林沐凑过去:“嗯?全部吗?给我讲给我讲!”
“呐,这题是这样...”
周放:...
他转身就拎着卷子回了座位,一把拍到秦鸣桌子上。
动作声音都有点大,直接把正在悄咪咪靠近的齐摇给吓了回去。
女生捂着胸口,有点庆幸:幸好幸好,不然又惹他生气了。
然后转过身,朝着舒冰没好气地喊道:“班长,数学卷子写完没?给我看看!”
“没写完,自己想!”
“哼,小不小气,那蒋笙呢?你写完了吧,我刚刚都看见你跟别人讲题了。”
“靠,你不准来烦我同桌!”
“要你管啊,你同桌都没说话呢。”
“我...!”
又把蒋笙闹了个红脸。
他拉住舒冰,推了推眼镜:“算了算了,齐摇,我写完了,你看吧。”
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齐摇把卷子还了回来。
舒冰照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倒是齐摇先开了口。
“喂,板报你找着人了吗?”
虽然俩人关系不太好,但舒冰倒没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老实交代说没有。
齐摇果然也毫不做作地嘲笑了她。
舒冰翻了个白眼:“那你画啊,哪有那么容易找。”
“行啊,算我一个,”她却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很利落,“但我只能誊文字内容,你得再找一个画画的,找到了再跟我说。”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舒冰在原地目瞪口呆。
林沐也很惊讶,小声问:“你们俩关系不是不好吗?”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舒冰撇撇嘴,“有人干活还不好,管那么多干嘛。”
班主任留下的卷子算是圆满解决了,可是直到最后一节课上课之前,舒冰还没找到另外一个冤大头,愁得趴在桌子上吐泡泡。
许扶蓝衡量了一下其它科的作业量,决定布置30道错别字选择题,刚在小黑板上写完回来。
“怎么了?”
舒冰抬眼看她:“我恐怕要贡献生平第一次作画经历了。”
她坐回座位:“还没...找到人啊?”
“嗯,”舒冰叹了口气,“也是,都要中考了,正常。”
许扶蓝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问问板报的截至时间。
“这个月末吧,倒是不急,但是这也不是给我时间就能画好的啊。”
到月末的话...等考试结束,也就三天时间了。
许扶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是看舒冰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我倒是会画一点...但是!”她赶在舒冰欢呼之前补充道,“我是旁听生,下周还有一次淘汰,要画的话只能等考完,你还是先找着吧,真没人画我一定帮忙补上。”
“没事!”舒冰搓着手说,“你好好准备考试吧,我帮你们找找合适的版式和文章,到时候直接誊上去就行了,两三天就能完成。”
她都这么说了,许扶蓝就没再拒绝。
“好,那就辛苦你了。”
分班之后,时间仿佛摁了倍速播放。
许扶蓝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跟上老师们的节奏,连计划表都换了两张。
化学老师讲课的方式她尤其喜欢,既有趣,干货又多,在课堂之外也跟他们讲了许多竞赛题,但题量不多,不像班主任一样,一张卷子,恨不得一半都是压轴题。
原本化学在她的理综三门中算得上短板,许扶蓝也不太喜欢,没想到换了老师之后兴趣大增,做的最多的反而是化学题了。
不是之前老师不好的意思,只是现在的老师讲课的方式更适合自己。
这一个星期以来,许扶蓝得出的最大结论就是——找对方法,真的会事半功倍。
下午延后放学后,市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就早了一点,许扶蓝爸妈帮她弄了几张隔壁大学图书馆的借阅卡,她和舒冰、蒋笙、林沐的固定小组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那里的自习室呆到9点半左右才回家。
队伍里偶尔会多个宿琬,但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七天里顶多跟着去两回。
因为各自擅长的科目互补,一起学习的时候效率很高,蒋笙和林沐不仅脑子灵活,而且都很有耐心,许扶蓝每次跟他们交流解题方法,都会受到不少启发,一周过去后,再看同一道
题,她的脑袋里都会下意识出现好几种解法,尽管有的还不够熟练,但与上次月考相比,思维已经没那么僵化了。
许扶蓝也把自己平时答阅读题和病句题的某些技巧告诉了他们,也包括平时自己以前高中时训练听力的方法。
那会儿她会找一些台词简单、发音清晰的英文电影,一边听,一边和双语字幕对照,并不是要求自己百分百正确,但是对于听力练习有奇效。
只是现在复习时间紧,恐怕大家也没这个功夫去找电影看,她就只提了提。
一转眼就是一周,淘汰考试定在下午的加长自习时间,许扶蓝和另外四个旁听到办公室单独考试。
拿到试卷之前,许扶蓝还以为要考九门,却没想到只是一张数理化的综合试卷,题型也与平常考试的不一样。
班主任发卷之后乐呵呵地说:“不怕,就是检测一下你们这周的学习成果,做完之后还要发给班上其它学生做的。”
其余学生没听懂,还是郑重其事地,许扶蓝却松了口气。
...看来班主任是不打算把旁听生送回去了。
再审题,发现也不过是中等难度,一大半都是基础,并没有涉及到超纲知识点,和班主任之前的魔鬼压轴题试卷更完全不能比。
另外三个同学正暗自窃喜,而得知真相的许扶蓝眼泪落下来。
她真情实感地为了这次考试兢兢业业复习了一整周的时间,最后就走个过场?这该死的形式主义。
终究,还是错付了!
*
这张卷子许扶蓝没写到一个小时,甚至都没认真检查。
交给班主任的时候,老师简单浏览了一道,就笑眯眯地让她回教室。
“可以,许扶蓝很认真啊,期中考试争取拿个好成绩。”
她点点头,转头就让舒冰把设计好的板报格式给她。
初三下学期的考试太频繁了,总觉得月考才过去没多久,但下一次已经在眼前了,板报什么的,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舒冰指了指教室外面,然后又给齐摇砸了个纸团。
三人一起站到走廊上。
舒冰把她准备好的好几个主题分
发给两人看:“我之前也没弄过,但是听说4班7班都画得很好看,1班还用了油彩...欸,蓝蓝,你会画油彩吗?”
而许扶蓝正看着她准备好的这些主题一个头两个大。
倒不是说她准备得不认真,只是要么绘画版面太大,要么全是文字,密密麻麻,毫不美观。
这可真是往死在戳她这个设计狗的g点,每一张都在挑战她的底线。
原本还想普普通通画个板报算了,现在却连敷衍都觉得罪恶。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偏偏舒冰还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哪个班画“学雷锋”太土了,哪个班画了初音未来,太前卫了,八成要被校领导批评,班主任完全当撒手掌柜,一点意见都不提,太不负责任了。
最后又不死心地重新问了一遍:“蓝蓝,你会画油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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