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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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笙，你难道以为如今还能像以前那样轻易拿捏我么？”凉纾亦是冷笑。</p>

五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p>

但岁月总是对某些人存有优待，一如陆瑾笙。</p>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除了气质更加令人捉摸不透意外，其他的，似乎跟五年前没什么区别。</p>

他依旧跟当初一样。</p>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p>

如同现时，他想要她，即便过程曲折，结果也不尽人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也要去做。</p>

他摩挲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深深地望进她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里，他说：“不能又如何？阿纾，你早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

外头阳光明媚，夏日烈阳当空，外头气温不知道有多高，但少人安静的咖啡馆内冷气开的过于足，凉纾只觉得后背发冷。</p>

她攥了攥手指，指甲盖堪堪抵着手心，脸色依旧平静。</p>

凉纾说，“你非要强求的话，那我们走着瞧吧。”</p>

说完，她站起身。</p>

椅子被带动，椅子腿摩擦着木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陆瑾笙在这个当口叫住她的名字。</p>

她停住脚步，但没回头。</p>

男人语气平缓：“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吗？有些事你连试都没试就否定了它的存在……这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p>

公平，他竟然还敢说公平？</p>

她转身，视线向下，掠过那杯还冒着丝丝热气但没被她喝一口的咖啡，说，“正常人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p>

他挑眉，依旧看着她，眼神就一直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过，好像从她进这间咖啡馆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p>

陆瑾笙没再说话，眼底情绪却愈渐浓厚。</p>

听着她鞋跟踏着地板离开的声音，陆瑾笙侧头盯着窗外浓烈的阳光。</p>

凉纾走出冷气逼人的咖啡馆，骄阳炙热的光落在她身上，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让她产生了些眩晕。</p>

却也不愿在此停留，仅仅在门口站了两秒钟便大步朝停车的地方走。</p>

出门时她随手开了一辆顾寒生的车。</p>

当时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p>

如今的顾寒生已经换了座驾，这个缘故凉纾不问也知道，因为当年她将他日常出行价值上千万的车给卖到了黑市，所以他被逼着换座驾也正常。</p>

只是她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在车库看到了那辆黑色幻影。</p>

当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随便让人给了把车钥匙开了一辆出行。</p>

而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p>

他后来想必是又将那车给买了回来。</p>

车里热烘烘的，像蒸笼一样。</p>

凉纾打开空调和空气循环，又开了窗散热，等了差不多足足五分钟，车里温度才慢慢降下来。</p>

正是饭点，凉纾却并没有心情吃饭。</p>

她想打电话联系莫相思，却在手机发现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有两个是零号公馆的座机号，还有两通是顾寒生的，她迅速点了也没有要回电话的意思。</p>

最后点开短信，顾寒生说：玖玖说想你陪她一起吃午饭。</p>

她盯着上头的字，嘴角扯起嘲弄的弧度，她的女儿如今倒是一个挺好的借口。</p>

凉纾没办法对玖玖视而不见，所以还是拨了一通电话回去。</p>

这个时候，顾寒生正陪着小姑娘吃午餐。</p>

搁置在一旁的电话倏然震动，玖玖看过去，指着亮起屏幕的手机对身侧的顾寒生说：“顾叔叔，你电话响了，”她随后又说：“是妈妈。”</p>

顾寒生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粘到的一粒米饭，随后才薅过手机，对玖玖道：“玖玖问问妈妈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你就说想她回来陪你吃饭。”</p>

彼时曲桉就站在一旁伺候，听到顾寒生的话微微怔住，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姑娘听得懂顾寒生话里的意思吗。</p>

电话在被自动挂断的前一刻被顾寒生接通。</p>

“阿纾，你怎么不回来陪我吃饭呢？”说完，凉玖玖看了顾寒生一眼，眨了眨眼，说，“顾叔叔让我问问你，你到哪儿去了？”</p>

凉纾升起车窗，空闲着的一只手去拉安全带，对那头道：“你把电话给你顾叔叔。”</p>

“喏。”凉玖玖将手中的手机递给顾寒生，“阿纾找你。”</p>

顾寒生给曲桉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了然地点点头，他便从椅子里起身，拿着手机离开了餐厅。</p>

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慢慢说，“到哪儿去了？给你打电话也没接。”</p>

“办点事，”顿了顿，“有事吗？”</p>

顾寒生站在客厅明晃晃的落地窗前，盯着外面的庭院，停顿了几秒钟才说：“今天天气热，别到处乱跑，小心中暑，想好怎么解决午饭了吗？”</p>

她压根就没有心情吃饭。</p>

“嗯，我去莫相思那里吃，”凉纾眯了眯眼，跟着就说，“没什么事那就挂了吧。”</p>

然后没等那头说话，凉纾率先掐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到副驾驶。</p>

过了一会儿，她又猛然想起来自己是要找莫相思。</p>

随即又伸手将手机薅过来，给莫相思打了个电话。</p>

几分钟后，她打火驱车离开这里。</p>

莫相思最近都在虞城，很少往外头跑。</p>

景遇在市中心给她置办了一套大平层公寓，临江，视野极佳，她家客厅落地窗外，风景极好。</p>

凉纾觉得自己之前租的公寓其实各方面条件都跟莫相思这个差不到太多，但当时怎么就……凉纾问莫相思，“你觉得你这里的小区会停电吗？”</p>

听到这话，莫相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她不可置信地回答：“停电？这小区物业是不想活了吗？有钱人跟穷人其实大部分时候没什么区别，照旧是一日三餐，照旧需要睡觉……”</p>

“但有钱人好就在好在，一般人面临的问题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面对，也就一辈子不会有那种小家子气窘迫的时候，懂吗？”</p>

凉纾不是很赞同莫相思的话，但也没反驳。</p>

她就是反问了一句：“那如果是打雷闪电的时候呢？”</p>

“你觉得呢？”</p>

行了，凉纾也不用继续追根问底了，她之前小区停电，是顾寒生搞的鬼实锤了。</p>

莫相思不认为凉纾今天纯粹是来找她聊天的，她往沙发里一倒，说：“说吧，什么事。”</p>

凉纾直言，“陆瑾笙铁了心要跟我抢孩子，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律师？”</p>

对于陆瑾笙，莫相思了解得不多，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p>

唯一比较清楚的一点就是，陆瑾笙跟凉纾算是纠缠了一辈子的宿敌。</p>

莫相思眯起眼睛，跟着道：“还需要找律师吗？你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可以跟陆瑾笙抗衡的男人，更有用的牌你不打，你非要找什么律师？”</p>

“你是铁了心觉得我还会跟顾寒生搅在一起，是么莫相思？”凉纾悠悠地问。</p>

“我不是觉得，你们现在不就搅在一起么。”</p>

还没等凉纾说话，莫相思就继续道：“别否认哈，你开进来的那车保安室都看到了，那车牌号……在虞城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p>

“那我如今不想扯进以前的任何是是非非里了，我想带着玖玖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里，不是以什么顾寒生前妻的身份。”</p>

“那你不想弄清楚当年差点想杀死你的人是了？就这么放过那个人了？”莫相思问。</p>

“兴许那人早就死了。”</p>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管当年放火想杀死她的人是谁，但凉纾总有种顾寒生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错觉。</p>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陆瑾笙。</p>

莫相思不太清楚陆瑾笙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即便说：“你让他争，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明目张胆地抢。”</p>

“……他真的敢。”</p>

他身为陆家人，连陆家都能狠下手毁了，这样的人，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p>

莫相思认真思考了下，托腮道：“那我给你找找，不过这事，最好还是顾寒生出面。”</p>

……</p>

凉纾上午出去，一直到傍晚天边挂着大片大片绛紫色的晚霞她才回去。</p>

银色的车子畅通无阻地穿过零号公馆地界，而后又顺着蜿蜒的林中道一路往零号公馆主楼而去，车子就随意地停在院子里。</p>

她跳下车，忽地想起了什么，又折身回去。</p>

借着掩映在矮丛里的地灯望去，发现那个车牌号都是清一色的六。</p>

果真是一般人用不起的数字。</p>

她低头顺着卵石铺就的小路朝着屋门走，门口廊下两盏灯亮着，那里斜斜地靠着廊柱站着一个颀长的男子身影，影子被灯光在地上拖拽成长长的一条，曲曲折折地铺在廊下的四级台阶上。</p>

因为在思考问题，凉纾一时不查，脚下踢到了石子，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朝面前的楼梯扑去。</p>

她摔进了一个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怀抱，鼻息间充满了木质香调，隐隐驱散了这夏日的燥热。</p>

“不看路么？”</p>

凉纾抬头，撞进一双黑如泼墨般的深邃眸子里。</p>

顾寒生身形高大，又站在台阶上，足足比她高出了快两个头的距离，于是廊下的灯光被他的身躯给遮了个严严实实。</p>

加上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气息跟语调，凉纾也就没有看出来他面容的苍白和额上沁出来的汗水。</p>

但她还没忘记他身上还有伤，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借助他的手臂快速稳住身形，“快别碰我了。”</p>

这话却被顾寒生理解出了另外一层意思。</p>

男人脸上很快被一层阴翳笼罩着，他低头看着尚还带有余热的手，只觉得有丝丝气从心里升腾起，但却偏偏发作不出来。</p>

“你刚刚那一下要是直接摔到台阶上，后果你想过吗？”他沉声道。</p>

凉纾一怔，看了他一眼，掐了掐手心，绕过他上台阶朝大门走去。</p>

走到一半，还是回头盯着那还背对着大门微微低着脑袋而站的男人，她不咸不淡地解释了句：“我刚刚会不会摔倒，那是概率性的问题，而你身上本来就有伤，刚刚那一下害得是你自己。”</p>

这话到底是让顾寒生宽慰了不少。</p>

原来是因为他的伤。</p>

但凉纾也没说错，陆瑾笙那一枪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如今才短短两个月不到，那伤想必怎么也不会好，所以疼是疼的。</p>

而此刻他苍白的脸色跟额头上密布的汗水就是最好的说明。</p>

男人抬手抹了一把，这才慢慢转身，而视线里只余下凉纾进门而去的背影。</p>

虽然她如今依旧对自己不冷不热，但刚刚能说出那样的话，对顾寒生来讲，已经是惊喜了。</p>

他如今这身体状况，虽然能走动，但范围有限，更不能久站久坐，更多的还是得在床上躺着。</p>

就今天一天，他因为凉纾大半天不在家，中午下午都在独自生闷气，也不见得多爱惜自己的身体。</p>

到了晚上临睡前，便不舒服了。</p>

凉纾例行给他送药，却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比她傍晚回来时见到的样子还要苍白，当下便什么都没想，直接掀开被子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往上掀。</p>

正到一半时，男人的大掌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手腕处，“阿纾。”</p>

凉纾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四周灯光明亮，更衬得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她拧眉道：“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p>

他却没放手，只用眼光直勾勾地盯着她。</p>

“顾寒生，你到底能不能爱惜你自己的身体？苦肉计对我没什么用的，嗯？”</p>

随时这么说，但顾寒生却觉得她末尾的那个嗯字竟带着哄小孩儿的调调，听的人倒是心里畅快很多。</p>

他慢慢松了手劲儿，在她还未查看到自己身体情况之前便哑着嗓子有些虚地开口道：“伤口好好的，就是人有点儿没精神，不是拿了药来吗？给我吃了就好了。”</p>

凉纾心无旁骛地检查了遍，没法什么异常，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不见发烧，便起身将药拿过来，“那吃药吧。”</p>

顾寒生照做，却在她将水杯递过来时愣住了。</p>

“喝水。”她也不看他，直接说。</p>

男人抬眸望着她，装腔作势地抬了抬手臂，“没力气。”</p>

“哦，”凉纾有些不是很耐烦，但还是将杯子递过去喂他喝水。</p>

做完这一切，她就该离开了。</p>

但顾寒生却不准，他拉住了她的手臂，眼神像弯弯绕绕的丝线一样缠在她身上，恨不得钻进她脑子里，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p>

“今天做什么去了？我跟玖玖在家里等你半天。”</p>

她没必要什么事都跟他交代，但也不想跟他生气，于是便两句话就岔了过去，“我找莫相思去了，她最近很无聊。”</p>

“就只是找她吗？”</p>

凉纾笑了笑，“当然。”</p>

“阿纾，如果遇到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和我沟通，别一个人扛着，嗯？”有些话，婉婉转转在喉咙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没被点明。</p>

凉纾敛住神色，似乎是他看出来点儿什么，便说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我如今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虽然玖玖很喜欢你，但我说了她不是你女儿，我还是要带着她搬出去的，等你伤再好些吧。”</p>

等你伤再好些吧。</p>

于是顾寒生这伤啊，拖拖延延硬是许久都不见什么大的好转。</p>

反正凉纾时时刻刻见到他，他那脸色几乎都是苍白的。</p>

连玖玖都在说，为什么顾叔叔的病还没好？</p>

医生来例行检查，凉纾就站在身侧，她仔细观察家庭医生的神情，未见任何异常，却也忍不住问：“他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吗？”</p>

“您放心，一切都是正常的。”</p>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什么好转？”</p>

医生低头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眼神不经意跟半靠着的男人对上，不到一秒便岔开，他对凉纾说：“先生这伤靠近心脏，恢复得慢也正常，您别担心，”</p>

说到这儿，他又刻意停顿了下，看着半阖双眸闭目养神的男人，这会儿也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p>

医生便压低声音说，“只是太太，这伤毕竟是在心脏附近，病人除了要谨遵医嘱以外，那心情也得多照顾着，任何情绪都是先从心脏发出的。”</p>

“那您觉得在这里难道还有谁敢给他气受吗？”她只关注那医生话里的其他意思去了，连他对自己的称呼都没有注意到。</p>

白大褂闻言，低眉颔首，“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p>

凉纾抬眼朝床上看了眼，脸色没有什么缓和，还是说，“算了，没事就好。”</p>

脚步声逐渐远去，是凉纾跟医生一起出去了。</p>

原本躺在床上闭目的人忽地缓缓睁开了眼睛。</p>

一旁的床头柜上打开的药盒里还装着药，他盯着那药看了两秒，随后长臂一声，随意扯了一张纸巾将药丸包裹住给扔进了垃圾桶里。</p>

而后又躺回床上，不多会儿，卧室的房门被推开，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响起。</p>

顾寒生动了动眼睫，打开眼皮。</p>

凉纾转头看着已经空掉的药盒和被喝掉只剩一半的水，她端起水杯，冲床上的人道：“厨房熬了补身体的药汤，你先休息会儿，我等会儿给你端上来，你喝点儿再跟季特助谈事情。”</p>

顾寒生没什么表情，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很深，只点点头道了一句好。</p>

他休养这些日子，凡事需要他做决断的事情，季沉跟时倾都会将公务带到这里来。</p>

凉纾现在已经习惯了。</p>

毕竟偌大的顾氏，他身为当家人，不可能一味将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