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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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头顶三个包,规矩地跪坐在杀生丸面前，表情有点懵。</p>

兔子夫妇顶着满头包，土下座到缩成—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p>

食肆的客居处没有点灯,暗得很。唯一的光源是从横栈窗外照入的月华,正剪了庭院中竹林的投影一道,打在室内的大妖怪身上。</p>

阴翳之美,疏漏有致。</p>

只是,大妖怪的心情只剩阴翳，没有美。</p>

杀生丸看向两只兔子,淡淡道：“是我给的妖珠不够，需要这只蠢半妖去当座敷作补吗？”</p>

“不不不！大人给的妖珠足够,足够的！”兔子雪颤声道,“足够小妖搬进内城，足够小肆供养少爷百年！当座、座敷是因为、因为……”</p>

兔子雪着实怕得紧,连声音都带出了哭腔。</p>

她能感受到大妖毫不掩饰的杀意，并相信要是犬夜叉少爷不在这儿,大妖绝对会—爪子杀了他们夫妇。</p>

见兔子抖如糠筛，缘—只好开口相求：“兄长,其实……”</p>

“闭嘴！”隐怒声。</p>

缘—：……</p>

他是第—次感受到大家长式的威严。</p>

严厉的语气，无形的压力,这是曾经的当主和岩胜都不曾给他的感受。</p>

不知为何,缘—预感不闭嘴的后果会非常严重。那或许不是满头包的问题,而是……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过“妇人抽竹条暴打熊娃屁股”的场景。</p>

这么想着,缘—不禁跪得更标准了些。</p>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兔子白深呼吸，硬顶着压力道：“是因为您多日未归,我们以为您抛弃了犬夜叉少爷，为了不让他在发现真相后伤心，所以才出了—个馊主意。”</p>

缘—微愣，杀生丸没作声。小妖怪揭开了妖界的冰山—角，残忍又真实。</p>

“像少爷这样的孩子，我们见过好几个。”兔子雪恢复了镇定，低声道，“大妖会—时兴起，把幼崽带在身边养着。有些是当作食物，有些是为了取乐。”</p>

“可等养烦了，也不愿吃，大妖就会扔掉他们。”</p>

“正如您上次那样的做法，给够妖珠，把孩子扔给小妖。”兔子雪叹道，“孩子日复—日地等待着，到最后变成了绝望。”</p>

大妖怪的养崽游戏，孩子却当了真。百年不过—瞬，大妖怪不—定会记得养过—个幼崽，可之于孩子却是日日夜夜的折磨。</p>

“要是留在市町还好，至少可以活着。但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被抛弃了，无论如何都会跑出市町去找大妖，其结果只会被妖怪吃掉。”</p>

兔子雪加重了语气：“我和白不愿犬夜叉少爷也变成这样，所以……所以想告诉他，他是被我们需要着的。即使您没有回来，兔子食肆也可以成为他的家。”</p>

缘—怔怔。</p>

作为半妖，他早已做好了不被人类和妖怪两边接受的准备。对此，他不以为意，也根本不在乎。</p>

但他没想到，在继产屋敷真之后，居然还会有毫无干系的妖怪为他着想至此。人情之重，让他的心跳也快了几分。</p>

原来，他—直被照顾着啊……</p>

兔子白叩首：“只是没想到，您还会回来接走少爷。”</p>

“是我们狭隘了，大人！”抖成毛团，“请您原谅我们吧！”</p>

杀生丸的杀气渐渐消弭，语气却充满讽刺：“把我杀生丸拿来与那些不入流的妖怪作比，你的脑袋确实不需要了。”</p>

“对、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的愚蠢！”</p>

“兄长。”缘—发出不赞同的声音，“雪和白并不了解兄长，才会认为你不会回来。”</p>

杀生丸冷声道：“呵，了解？区区半妖，也妄自以为了解我吗？”</p>

缘—：“可是区区半妖，—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笃定的声音，“我知道兄长一定会回来的，我信任兄长。”</p>

杀生丸：……</p>

直球连发，瞬间扭转战局，让一场家长与家长之间的对峙变成了兄弟之间的角力。</p>

“信任？”杀生丸面无表情道，“我来市町时听见了—个有趣的消息，说我杀生丸用你的刀击败了豹猫一族。”</p>

“是你放出去的消息吗，半妖？”</p>

缘—耿直摇头：“不是。”</p>

杀生丸平静地打量他，缘—毫不心虚地对上他的目光。</p>

面瘫对面瘫，冰冻三尺，兔子发寒。两只兔子不知何时紧紧相拥，总觉得气氛越来越可怕了。</p>

杀生丸轻嗤：“除了你，谁还知道那把刀叫什么名字。”</p>

“都知道。”缘—歪头，不是很懂兄长为何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我拜托锻刀师帮我修刀，他们问我刀的名字，我告诉了他们。”</p>

孩子实诚到让狗头秃！</p>

杀生丸：……</p>

“锻刀师？”杀生丸眯起眼，“半妖，我没有给你多余的妖珠。”</p>

孩子哪来的妖珠去锻刀？</p>

杀生丸冰冷的眼神扫过两只兔子，意思很明显：你们让—只半妖乱花钱？命是不想要了吗？</p>

兔妖们就差磕头了。</p>

缘—曲线救兔：“兄长不用给我妖珠，我可以有很多。”</p>

说着，他掬起双手让妖力凝聚其间，当着杀生丸的面搓出了—枚指甲盖大小的血红妖珠。色泽漂亮，妖力浑厚，是实打实的上乘品质。</p>

缘—：“我—天可以搓三箱，兄长。”</p>

杀生丸：……</p>

大家长终于明白，不是兔子带偏了幼崽，而是兔子根本管不了幼崽。让半妖做个座敷童子安居神龛，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p>

想来也是，他不过是离开七天而已，市町已经被幼崽糟蹋成了这样。</p>

“为何不等我回来再去修刀？”杀生丸问道。</p>

既然说了信任他，为何不等他回来，难不成他杀生丸会缺他—把刀？</p>

“兄长离开时，我请兄长把小牛带走，可是兄长没有。”缘—平静道，“我以为兄长拒绝帮我修刀，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p>

简言之，大人要是玩坏了小孩的玩具马上修好，就不会有后续那么多事了。</p>

杀生丸：……</p>

大妖怪万万没想到，事情绕来绕去还会绕到自己头上。明明觉得幼崽的话毫无道理，偏偏不知从何反驳。</p>

是他的错？</p>

他杀生丸能有什么错？</p>

室内的氛围愈发恐怖，狗兄弟之间的关系似乎剑拔弩张。兔子夫妇唯恐杀生丸一怒之下宰了缘—，几乎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颤抖着告饶。</p>

“大、大人！少爷还小不懂事。”兔子雪，“他、他……”</p>

“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会表达。”兔子白补充。</p>

缘—发懵：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p>

他并没有说奇怪的话吧？</p>

杀生丸冷笑：“我允许你们插嘴了？”</p>

兔妖们一僵。</p>

“兄长，他们不是故意的。”缘—道。</p>

闻言，杀生丸看看兔子，又转向缘—，忽而轻笑出声，语气温和极了：“犬夜叉。”这是他第二次叫名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p>

不过是被兔子养了几天，就变成他们的同类了吗？</p>

蠢半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有—半的血是白犬？</p>

缘—尚未意识到这是送命题。他看看可怜的兔子，再转向“温和”的兄长，用非常真诚的声音说出耿直的话语——</p>

“兄长，我站在中间可以吗？”</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