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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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鲜少进入人类的城池,屈指可数的几次，基本次次都与半妖相关。</p>

他不喜人类，更厌恶人类聚居的味道。只是,开满紫藤花的犬山倒是个例外。</p>

花香浓而不腻,沁人心脾。它就像紫藤树的根一般深扎在犬山的一砖一瓦,浸透罅隙,填满琐碎,随呼吸进出,没带来半分不适。</p>

尤其是垂落的紫藤半掩长街，贯通整座城的上中下三町。窗扉共竹帘,灯笼盛落花，雅致得竟是让他杀生丸都升起了走一走的念头。</p>

不过,人太多了。</p>

大妖滞空的身影缓缓落下,直取三岛武家。笼罩犬山的结界擦过他的身体，灵力与妖力相抵擦出一阵电光,却没让杀生丸的神情波动一分。</p>

不痛不痒，结界并非半妖布置。如果是半妖设立的结界,兴许能阻他一会儿。</p>

看来这座城有了自己的神官和巫女，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没对半妖出手？反而让他安稳地住在城里吗？</p>

大概是半妖用实力镇压了他们。</p>

杀生丸如是想。</p>

不多时,结界的异动引出了常驻城中的神官和巫女。他们握着弓箭一副迎战的状态，杀生丸全不在意。纵使下首万箭齐发,他也能在瞬间将所有箭矢折断。</p>

故而,他没有戒备,只安稳地飞向三岛武家。</p>

恰是如此,神官和巫女一致放下了武器，愣是抽抽嘴角，面露同情地散开了。隐约间,杀生丸还能听见风送来的交谈声。</p>

“这得多想不开才落在城主家，会被小牛首落的吧？”</p>

“少说两句吧，人家已经够可怜了。妖怪长这么大不容易，为何非得上赶着送死呢？”</p>

杀生丸：……</p>

他顺利落在三岛家的歇山顶，视线倒投向了风吹来的地方。</p>

“你们说，这次是几刀的事？那只妖怪的人形看上去很完美，应该特别强吧？”</p>

“一刀，小城主从来不用出第二刀。”</p>

杀生丸：……</p>

小城主？</p>

一刀，第二刀？</p>

除了半妖，他不作他想。</p>

要是没记错，他上次来时半妖还是个“少爷”，怎么一段时间未见就成了“小城主”？是杀死了领地的前主人，从而占据了现有的地盘吗？</p>

杀生丸揣着手，抱着一丝丝好奇，落在了三岛家中殿屋的庭院。</p>

此时尚是午后，阳光很好，适宜侘茶室待客。</p>

透过打开的明障子，杀生丸看见身穿正统贵公子“细长”的半妖坐在主位，下首的男女罗列两侧。约莫是换了次血，人类的男女年纪都不大，对半妖很是恭敬。</p>

但人类终究是人类，没谁察觉到他的到来。直至半妖忽然抬首，难得露出一丝诧异地看向他。</p>

半妖似乎没料到他会在白天出现，金眸微微瞪大，正张嘴想说什么。</p>

偏巧这时，守在庭院中的武士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放在刀柄上，低声发问：“你是谁？”并挡在杀生丸直线式前进的路上。</p>

缘一：……</p>

他知道兄长走路从不绕路，特别霸道。</p>

若是直线前进的路上有“障碍物”，是死物就一鞭子摧毁，要是活物他会纡尊降贵地给一句“碍事，让开”，对方不识相不滚，就会被兄长干脆利落地灭掉。</p>

而武士已挡在兄长的路上，还想拔刀！</p>

危！</p>

缘一立刻起身跃出侘茶室，同时，杀生丸冷声说道：“碍事，让开。”</p>

名台词一出，缘一着实有点炸毛。抢在武士开口前，他抬高了声音：“兄长！”</p>

霎时，清脆响亮的童声回荡，里外之人纷纷沉默。他们是第一次听到小城主又脆又响地喊人，带着一点与他平时冷淡形象完全不符的奶味，喊的还是“兄长”。</p>

兄长……</p>

小城主的兄长！</p>

哦，那没事了。但这得多大的福分才能成为犬夜叉大人的兄长？可恶，他们也想被喊兄长和姐姐！</p>

“兄长，你怎么来了？”缘一越过武士上前，站到杀生丸面前。</p>

武士们立刻收刀、鞠躬致歉再退下，十分守礼。侘茶室内的男女也齐齐站在缘一背后，朝杀生丸沉默行礼。</p>

没有尖叫和私语，没有打量和恐慌，犬山城人面对大妖的冷静淡定，倒是让杀生丸高看了他们一眼。</p>

废话不多，杀生丸直言：“犬夜叉，拔刀。”</p>

缘一：……是来打架的吗？</p>

“兄长，可以换个地方吗？”缘一轻叹，要是在三岛家打起来，兄长万一起兴开了领域，今天犬山城就被削平了。</p>

“随你。”他给幼崽选择权。</p>

缘一伸出手指向东南方的一座山：“那里。”</p>

跟兄长打一架，正好把山犁一遍。等兄长离开后，那座山就能造屋建房种果树制水田了。</p>

说罢，缘一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刹那，一道流光冲开窗扉落入他的手中，正是惯用的日轮刀小牛。</p>

这一招杀生丸没见过，虽想知道是什么，但身为兄长哪能有“知识盲区”。</p>

于是，他安静地注视着缘一的手，身形未动。</p>

狗子心理学十级的缘一顿了顿，微妙地读懂了兄长的心思。他和杀生丸有一年半没见了，但他还记得曾经给兄长递台阶的日子……</p>

他的兄长，似乎对自己人有点点别扭和不坦诚？</p>

“与刀心意相通后，它会记住主人力量的味道。当我呼唤它，它就会落在我的手里。”缘一抱着小牛，“不论距离多遥远。”</p>

小牛好歹被炎之女·千夜红重锻了一次，又长期被缘一的力量渗透，出灵是必然的事，或早或晚。</p>

杀生丸：“你的炎牙？”</p>

缘一摇头：“炎牙威力太大，我不敢用。”</p>

兄弟俩对视一眼，顷刻消失在原地。待众人后知后觉地仰头，才发现两道身影已跃出三岛家，眨眼不见踪迹。</p>

半晌无声。</p>

“犬夜叉大人还有个兄长？”</p>

小小声：“那一位没有犬耳，肯定是个真正的妖怪。所以，同父异母？”</p>

“长得可真像，冷淡的样子完全一致啊。”女孩子的声音，“而且，都那么好看……”</p>

是真的好看，堪称赏心悦目的程度。冷傲俊美的兄长，冷淡可爱的弟弟，同是白裳，同样揣手，同款寡言少语。</p>

当风拂过吹落紫藤，他们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人。</p>

刻在骨子里的矜贵，淌在血脉中的傲气，再加上极低调的煊赫感，令人一见他们就觉时光倒流数百年，恍若重归平安京的风雅。</p>

“难怪是兄弟，都一样的……”</p>

“轰隆——”</p>

刹那，远处爆炸声响起，冰蓝色的电光划破长空，与腾起的火焰撞在一起。雪亮的刀光散开弦月，火红的刃锋焰光肆意。伴随着轰鸣，传来大山的倾塌之声。</p>

“轰！”</p>

大地跟着颤抖，吓得众人脸色苍白。即使二者交战之处距离他们很远，力量也把控在一定范围内，可如此浩大的声势终是骇了他们的心。</p>

以至于话未说完的那一位舌头打结，拐了个弯。</p>

“都一样的凶残。”</p>

众人大力点头！</p>

果然，越美丽的妖怪越危险。</p>

……</p>

兄弟俩的战斗没持续太久，在逢魔到来之前便告一段落。</p>

彼时，未开垦的荒地被犁了一遍，光秃秃的荒山被夷为平地。新的泉眼凿开，顽固的岩石成了齑粉，连杂草丛生的大地都被劈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就是下陷有半尺左右。</p>

年幼的缘一浑身脏兮兮，上好的细长落满尘土，已是不能再穿了。倒是杀生丸还算体面，只是铠甲被击碎罢了。</p>

“兄长的那一招是什么？我没有感到剑锋的威胁，却砍了我的袖子。”缘一问道。</p>

天生牙砍不了尘世之物，袖子被砍后仍是完整，但缘一明白——砍到了。</p>

“空无。”杀生丸收刀入鞘，淡淡道，“满月渐缺到朔日，是成空，是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