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声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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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左右,百年之典结束了。</p>

按往日惯例，犬妖们合该散伙，从哪来到哪去,断没有再聚在一块儿的道理。</p>

然而,缘一凭一己之力,让热衷当独行侠的犬妖们成了群居动物。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狗粮太香太好吃了！</p>

大妖怪打了几百年架没吃过一顿安生饭,可在缘一的锅里,他们找到了狗生的意义。</p>

拼命变强、御敌搏杀、扩张领地，一切说辞都有了释义！他们不变强,哪来的庇护供幼崽成长；他们不搏杀，哪来的肉食让幼崽做饭；他们没领地,哪来的地方容幼崽架锅？</p>

先祖诚不欺狗,成犬强则狗粮香！再干一碗粮，犬妖都是好儿郎！</p>

干饭、干饭……</p>

“不要急,慢慢吃，都有。”缘一又端出了大锅,里头是喷香的大肉，“小心烫,不要抢。”</p>

缘一舀着肉和肉汁，淋在喷香的精米上。很快,幼犬们甩着尾巴守住自己的饭盆,吃得麻麻香,隐约间还能听见护食的声音。</p>

成犬倒是体面优雅,虽一个比一个眼巴巴望着杀生丸的庭院，但终归是矜持地等待着小妖怪们上饭。</p>

其实大妖本不用三餐就食，可打从进了西国,大妖们的饮食规律雷打不动地符合人类标准。更有甚者，还想加一顿夜宵。</p>

彼时，缘一只是叹道“没那么多肉，供不起太多的犬妖”，结果一窝狗分分钟出去捕猎，没多久把可食用的妖怪塞满了王庭。</p>

此举令凌月王万分感慨：“杀生丸，你弟弟的话似乎比你下的命令还管用啊。”</p>

杀生丸轻嗤：“会被口腹之欲驱纵的妖犬，根本谈不上是妖怪，只是狗而已。”并诚实地接过缘一递来的饭，优雅地连干三大碗。</p>

凌月：“……嗯，狗而已。”</p>

及至吃饱，放下心防的幼犬们会在缘一面前坦诚地露出肚皮，而缘一会蹲下来帮他们揉肚子，或是用指甲小心地为幼犬梳毛，态度十分温柔。</p>

往往这时，幼犬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猫咪似的打滚，再抛弃犬妖的所有矜持，拿狗头疯狂蹭缘一的手背和裤腿，尾巴还摇了起来。</p>

“都说别吃太多了，现在难受了吧。”缘一轻笑着帮藤犬揉肚子，幼犬轻声汪呜着，痛并快乐着。</p>

左侧，通体漆黑的赤阳丸在翻滚：“汪！汪汪！”</p>

缘一不禁看向右侧：“他在说什么？”</p>

“让你帮忙揉肚子。”流雪高贵冷艳，还斜睨了赤阳丸一眼，“哼，连吃东西都会吃撑，一点犬妖的控制力也没有，真是丢脸。”</p>

缘一帮赤阳丸搓完肚子：“流雪，要我帮你梳毛吗？”</p>

“哼，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轮到他丢脸时，别扭之中透着干脆利落。</p>

很快，缘一身边多了只通体雪白的幼犬，对方迅速挤开竞争者们，乖顺地窝在半妖的爪下。没多久，流雪享受地眯起了眼。当缘一把小手挪开时，他一爪子摁住他的手，再叼回自己背上。</p>

这会儿，长辈教过他们“别成为玩物”的话早成了耳边风。幼崽们真切地认为，如果玩物是这个当法，他们很想当玩物呢！</p>

于是，缘一撸狗大胜利，白犬教育大失败！</p>

可再舒服的日常也有结束的时候，在朔日到来之前，杀生丸强势赶走了一众犬妖，警告他们再进入他的地盘就不止挨揍这么简单了。</p>

鉴于杀生丸的领域无人能破，众犬妖再舍不得狗粮也得退走。期间，幼犬们狗嚎一片，完全不想离开。可终是不敌长辈，只好随父母复归领地。</p>

“犬夜叉，你一定要来找我玩！”赤阳丸大声道，“实在不行，我马上去找你玩！”</p>

黑犬一家：……</p>

流雪：“我也要离开了，百年后见。”</p>

缘一微怔。</p>

原来，跟友人分别后重逢的时间已是百年起步了吗？听流雪的语气，像是在说“一年后见”似的，虽有不舍，却没分离的伤感。</p>

也是，他是长生种了，理应习惯的。</p>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依旧酸涩得厉害。经历过人类的一生，他比妖怪懂得更多。</p>

或许妖怪让幼崽不停变强，只是为了让他们活得更久点，陪他们的时间更长点……妖怪尚不知如何表达感情时，已经学会了用武力去留住想要的东西。</p>

其实，世界上最寂寞的是长生种。</p>

“嗯，百年后见。”缘一看向新的朋友们，“要活下来，别死在杂碎手里了。”</p>

“别小看我！”</p>

“哼！”</p>

他们离开了。</p>

缘一站在王座之侧，安静地目送他们飞远，只觉得心中的天地敞开了一个角，纳入了全新的事物。</p>

百年后见。</p>

胸口的窟窿似乎被填了一块……</p>

而待藤犬兄弟也离开了云上城，王庭才彻底安静下来。</p>

恰逢夜幕降临，缘一的白发犬耳消失，化作人类的模样。之后，他被杀生丸裹在绒尾中，盖得严严实实。</p>

“兄长，即使是朔夜我也不会有事，这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秘密。”缘一道。</p>

“愚蠢的半妖。”杀生丸道，“变成人类之后，你的鼻子确实没用了，闻不出你的味道有多糟糕吗？”</p>

全然是人类幼崽的味道，还充盈着无匹的灵光。半妖这副由日之呼吸淬炼了数年的身体，之于大妖也是不可多得的补药。</p>

杀生丸不屑于通过进食人类的血肉修炼，但别的妖怪可没这种觉悟。哪怕是同族，杀生丸也不能保证没有妖犬坚定地不吃半妖。</p>

故而，放任半妖在朔月之夜行走，迟早会出事，得裹在尾巴里掩盖他的气味才好。</p>

“很糟糕吗？”缘一小心问道，“兄长，是什么味道？”</p>

杀生丸：……</p>

幼崽是半妖时，身上没什么气味，即使有，也是窝在草地上晒过太阳后的青草香。不刺鼻，闻了也舒服。</p>

而幼崽是人类时，饶是呼吸法控制得很好，也还是有股孩子的奶味，跟不少幼犬近似，多半是从他们身上带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