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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荣微微直起身,支颐而坐,说道“明日云消雾散雨过天晴后再去。”</p>
“莫忘代我告知佛宁寺方丈,谷雨后为大雄宝殿和天王殿佛像重塑金身供香火。”</p>
“是。”</p>
谷雨,会是个好时节。</p>
“倘若方丈问起我因何未亲自前去,直言便是,不必隐瞒。”</p>
青棠眨眨眼“婚事?”</p>
顾荣颔首,旋即又道“再带些碎银,下山回府路上买些干粮分发给沿路的小乞丐。”</p>
“最好将侯府继夫人亲自为大小姐择婿,婚约已定,不日将下嫁的消息传扬出去。”</p>
“小姐。”青棠蹙眉,心觉过于冒险,斟酌道“沈和正非良人,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岂不是非嫁不可?”</p>
顾荣垂眸“置之死地而后生。”</p>
“否则,没了沈和正,还会有王和正、张和正、李和正,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未卜先知的。”</p>
汝阳伯和陶氏沾沾自喜于天然的理法至高点,妄图拿捏她的婚事掌控她的人生。</p>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去薪。</p>
她要一不做二不休粉碎汝阳伯和陶氏的美梦。</p>
青棠似懂非懂,但知顾荣胸有成竹,便不再多嘴。</p>
只要小姐有谋算便好。</p>
她力气大,小姐指哪儿,她打哪儿。</p>
“小姐放心,明日奴婢多带些碎银,保证让上京大街小巷的小乞丐人手一馒头。”</p>
青棠挺起胸膛,掷地有声。</p>
顾荣笑了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软榻中间小几上冒着热气的姜茶“你身上落了雨气,万不能疏忽。”</p>
“用了这碗姜茶,就去练练妆容之术吧。”</p>
“谷雨,有大用。”</p>
青棠眉眼弯弯,小口小口啜着姜茶。</p>
她会一辈子侍奉小姐,除生死外无人能让她离开小姐。</p>
不,即便身死,她也会护着小姐。</p>
当年,她插着草标卖身葬母,是小姐买下了她,替她准备了棺木,又寻精通白事之人安排丧仪,还在佛宁寺为她娘点了盏长明灯。</p>
从那一刻起,小姐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p>
蓦地,青棠放下手中的瓷碗,跪坐在脚床上,仰头,目光灼灼的望着顾荣。</p>
顾荣不解,食指指腹点了点青棠的额头“在想什么?”</p>
“在想小姐。”青棠脱口而出。</p>
“小姐,青棠能问您一个问题吗?”</p>
“你问。”</p>
“当年长街两旁,插草标卖身为奴的那么多,小姐为何一眼选中了奴婢。”</p>
四目相对,顾荣觉得青棠的眼睛里有星星。</p>
很亮。</p>
一如当年。</p>
顾荣嘴角上扬“这么黑黑瘦瘦病恹恹的小丫鬟,仰着头可怜兮兮又满眼乞求,我若不买走,怕是就要冻死在寒夜了。”</p>
“谁曾想,小姐我好人有好报。”</p>
“误打误撞,得到了宝藏青棠。”</p>
“青棠,很庆幸我在那个冬日上街了。”</p>
“眼缘。”</p>
“我一眼相中了你,你也选择了我。”</p>
青棠声音哽咽“是小姐救了我。”</p>
那一幕,她历历在目。</p>
小姐乘着汝阳伯府的马车,寒风刮起车帘,小姐探头朝外看,她跪坐在地仰头抬眸。</p>
马车停下了,她有了归宿。</p>
……</p>
翌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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