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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安!</p>

他玩味地笑着,不知从哪变来一只虎头灯,举到楚河面前。</p>

那针脚虽不如母亲的细腻,可样子却是十分相像。</p>

他勾起了唇,周身阴鸷的气息也瞬间淡了去。他像哄孩童一般,带着那种别扭的语气,问着楚河。</p>

“喏,你想不想要?”</p>

她不能点头,于是使劲地眨眼睛。</p>

他像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俊美的面庞却不由露出了笑颜,“那,你便是我的人了。”</p>

啊呸!那时候楚河还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面之人,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踮起脚来抢他的花灯。</p>

他比楚河高许多,他见楚河来抢,倒是很不开心地将花灯向上举着,略带嘲讽地说着:“你够不到的。”</p>

够不到?她哭丧着脸目测了一下那个距离,确实是够不到。</p>

后来陆淮安自然把花灯让与楚河,彼时的他没有骑马,难得换上了一件月白衫子,若是没有周身阴鸷的气息,倒真像翩翩世公子般卓然。</p>

烟花绽于夜空,划过最美的痕迹,也只可惜,如此良辰美景只有一瞬。</p>

陆淮安忽然俯下身子问楚河,“你想不想去南疆与大楚的边境走走。”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枣红马,毛色纯正。</p>

楚河未作多想,如此佳节却是思念故土。她时常南望,极目而眺,如今有人肯带她离得近些,自然欢喜。</p>

可陆淮安想让楚河看见的并不是这些。</p>

他从南疆帝都的热闹集市上买了几块糕饼,有遇见的孩子便分出去,走走停停。</p>

这里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而是一片荒凉破败,硝烟弥漫。几棵枯死的古树下,还有人费力地挖着树皮。</p>

衣不蔽体,瘦骨嶙峋。</p>

到处都是哭喊声,他们这里也不曾想到过一个节日。</p>

这里,也有大楚的子民。也有为国捐躯的大楚将士的家眷。</p>

楚河垂眸,凝视间却是沉重无比。</p>

有人见到他们二人的到来,先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拽着楚河他们的衣角,哀求着哭诉着埋怨着。</p>

楚河茫然无措,搜尽全身值得上钱的物件给予他们,不过对于饱经战火洗礼的他们,这些还不如陆淮安的糕饼来得实在。</p>

楚河一直以为大楚的子民都很幸福,她以为她的囚禁会换来他们的安稳生活,可她却错得彻彻底底。</p>

回来的路上,陆淮安第一次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地同楚河分享他的梦想,他说:“孤是年少爬上来的恶鬼,但毕生所愿却是天下再无战乱。”</p>

他说:“孤不惜化作最坚韧的一把刀,但孤却好像喜欢上了你的开朗和善良。”</p>

楚河逗他,“楚国皇子可是男儿身。”</p>

他不置可否。</p>

彼时楚河未曾说出口的是她的心愿,望着神态认真的他,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他同她有着一样的志向,他说,他喜欢她的开朗和善良。</p>

这世道,没有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干净的。可那一刻,楚河觉得仿佛在尘埃里开出了花,那么欢喜,不叫人悲伤。</p>

陆淮安的眸色中的血腥逐渐褪去,他神色狰狞,用尽了浑身的气力。</p>

“滚开!”</p>

他咬着牙,朝她吼道。</p>

陆淮安大概是怕他不受控制伤到楚河,楚河却静静地望着他,出奇的平静,她并不怕,她对陆淮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p>

半晌,他终于平静下来,一身玄色长衫全都湿透。</p>

良久,楚河上前抚过他冷汗涔涔的额头。他一双狭长的眼眸紧闭着,低沉干哑的声音响起,“孤本来看看你,怕是吓到你了吧。”</p>

楚河只是帮他擦着额角的汗,也不搭话。</p>

“叫你的探子都回来吧,查到的未必是你想要的结果。”</p>

一弯残月,静默异常。他们二人都不愿过多解释,心里却不断期望。</p>

“淮安,我好怕,我们不要彼此越推越远好不好?”楚河靠在他身边呢喃着,眼中起了水雾。</p>

陆淮安没有说话,却将楚河拥得更紧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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