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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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刘钰只觉得感慨,同样都是铁器农具,同样没有机械,同样的百姓,几乎差不多的生产力水平。</p>
同样的工程,不同的组织能力,放到后世关于淮河入海的灌溉总渠,也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动员水平。</p>
同样是铁锹、土筐、清河口水平的枢纽,一个地级市展开动员,11月开工,5月完工。</p>
而放在此时,需要举国之力,需要拿出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数年不能有大动作的举国之力。要调集全国的资源,南洋的米,辽东的豆,京畿的铁,松江府的钱,甚至还要去荷兰借款。</p>
举国的动员力量,堪堪比得上日后的一个地级市。</p>
前一世见多了大工程,此时廖寒辉虽然激昂慷慨,指点江山,刘钰却没那么兴奋,只是静静地听着。</p>
入海运河通道,经过的地方,正是这几年下南洋人口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大灾的阜宁。</p>
新河要从高家堰引水,走淮安、阜宁,然后入海。</p>
日后,还要修一条三道堤,拦在黄河和新河之间。</p>
按照廖寒辉兴奋的介绍,将会把阜宁等灾区,变成灌溉良田。</p>
当然,虽然是在苏北干活,但其实最高兴的,应该还是安徽。</p>
淮河水灾的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前朝加大顺的保漕运政策,使得洪泽湖越来越高,上游水流不畅,稍微下雨就必然发水。</p>
下面堵住了嘛。</p>
而且,不用保漕运了,从明朝就开始的“保北不保南”的黄河策略,也基本上可以废弃了。</p>
不过,安徽的事,刘钰管不着。</p>
但从廖寒辉的介绍里,刘钰心里一个“钓鱼执法”的计划,渐渐成型。</p>
阜宁,就是上次大灾下南洋时候,逼刘钰不得不搞纯粹“扔钱”的青苗贷地方。</p>
既然那里伴随着新河修好,要改成灌溉区,刘钰觉得自己这钱不能白花。</p>
自己的青苗贷,在那边颇有影响力,毕竟算是个慈善组织。暗里却遍布耳目。</p>
如今修新河要经过那,定是要动员那里的百姓的。</p>
钓鱼执法,怎么钓?</p>
刘钰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p>
见廖寒辉说到了计划中的阜宁灌溉区,正在那说起前朝和本朝的诸多“恶政”。</p>
“以往要保漕运,涝的时候,却要往田里排水;旱的时候,田里禾苗半枯焦之际,却要保漕运的水不可用来浇地。”</p>
“如今漕运被废,这新河修好,涝的时候可以排水,旱的时候正可浇地。这才叫河。”</p>
“若新河修成,连接淮安至阜宁,据我查算、清点,至少可增120万亩的水浇田。”</p>
当廖寒辉的手指挪到了阜宁、射阳等地的时候,刘钰道:“这一段,必是要组织百姓,征发民役的吧?我看,只靠厢军,怕是不够。”</p>
廖寒辉忙道:“正是。国公不问,我也准备说。还是要请国公出面协调,将粮米器具,走海路运送过去。”</p>
“那里正是这几年下南洋的主要地方,国公在那边也算熟悉。既是青苗贷能遍布各县,想来粮米器具也无问题。”</p>
“今年无灾,我的意思是……”</p>
他看了眼刘钰,终于道:“我的意思是,欠了国公钱要下南洋的百姓,能否拖延到明年三月再走?”</p>
“十月开工,若无意外,天若早寒又无秋雨,当在三月即可完工。我亦问过,三月时候,季风未起,尚可下南洋。”</p>
刘钰笑道:“莫说三月,便是今年不走,也没什么,不过是再扔个十二三万的银钱。但只不过我这可属于是越俎代庖了啊,这事还是得江苏节度使来给我下个文书,我好协调。他们虽欠着青苗贷,可既还没到南洋,终究是苏北百姓,我可管不到。”</p>
“这样吧,我此番回京,便奏明圣上,说清楚此事。我看,我也多讨个差事,这沿海各地的后勤、补给、征发百姓的钱粮,我来负责。”</p>
他既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很高兴,怕的就是他不管。这种协调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后勤事务,寻常人可管不好。而且正是要靠海运,若多出一个部门来协调,正麻烦。</p>
现在众人都他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各有各的难处:刘钰身上虱子最多,廖寒辉则是最危险,而黄淮都督压场子得罪人要淹人祖坟田产,如今既是推不开了,那就必须要干好。</p>
刘钰要蹚这趟浑水的理由很简单:钓鱼,执法。</p>
把该给征发的民夫的钱、粮,给当地士绅。</p>
由他们“代发”给劳役百姓。</p>
刘钰心道,全都枪毙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毙一个指定有漏网的,今儿给你们贪污、截留、克扣的机会,要他妈不把盐、阜、射等地的士绅杀一半,我明年就改个姓。</p>
而且这事儿,不需要说的太露骨,只要隐晦地和皇帝一提,皇帝心里就该明白刘钰想干什么了。</p>
要是不准备搞个全国大案,会直接告诉刘钰这样不行。只要不反对,那就是默许了,甚至可能都要提前准备行刑队和清查田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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