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旧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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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睡病舍里。”他说罢，没有看我，朝门外走去。</p>

才出门，又走回来，把案上的那碗药一起带走。</p>

我怔怔地看着门外。夜风吹来，脸上的烧热仍丝丝地冒着。</p>

方才的一切，似风云雷雨，在脑海之中混沌交织。</p>

我早已经打好了主意，无论他如何回答，我都只会更坚定地拒绝。</p>

我要让他明白，我早不是那个会轻易相信他、他给点甜头就一门心思追着他跑的阿黛。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回到过去。</p>

我要看到他脸上挫败的神色，让他知道他纵然已经拥有了天下，也并非什么东西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p>

可这天杀的！</p>

他竟然不给我机会！</p>

——</p>

他说到做到，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p>

我锁上门，躺在榻上，想着各种各样的事。不过终究是昨夜以来事情太多太累，辗转反侧了一会，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p>

第二日，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p>

到了堂上，我愣了愣。只见虽然天才亮，这医馆却已经忙碌起来。好些人聚在堂前，抓药的抓药，治病的治病。</p>

有昨夜喝醉酒摔跤的，有吃了坏东西腹泻整晚来求药的，有小孩高烧不退的，还有求李郎中到家里去看病的。</p>

李郎中却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一边给人把着脉，挥挥手：“你看老夫这里里外外有多少人，去了你家，别人怎么办？先等一等，忙完再过去。”</p>

两个药童，一个在李郎中身边帮忙，一个在药柜忙碌着，也都是分不开身来。</p>

我去病舍里看，里面躺着几个病人，却不见太上皇。到处转也不见他。</p>

心中倏而有些着慌。</p>

这人莫不是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回洛阳去了？</p>

我忙转回堂上去，想问问李郎中，一抬眼，却发现一人从药柜里面站起身来。</p>

他将手里的药放在小秤里，而后，看了看台上的药单，继续找药。</p>

药柜外，围着好些人，有的是来抓药的，手里拿着药单。有些则显然是走过路过来看看热闹的闲人，还有附近的街坊。</p>

我忽然明白了这堂上为何这般热闹，嘈杂声都传到了后院。</p>

“阿善，”一人笑道，“你们这里何时来了个这般俊俏的郎君？也是来做药童的么？”</p>

“许郎可不是药童。”阿善一边称着药，一边老实答道，“他也是病人，见我等实在忙碌，这才来帮忙的。”</p>

众人了然，纷纷称赞，又叽叽喳喳说起来。</p>

有人夸他热心，有人夸他俊俏，还有人打听他是哪里人，手臂怎么伤的。</p>

“许郎可曾婚配？我家侄女年方二八，尚未婚配，你给我做个侄女婿如何？”</p>

众人皆笑，愈加热切起来。</p>

有人嚷道：“许郎你切不可听他的，来看我家。我外甥女比他侄女好看多了，还会织布……”</p>

“织布有什么稀奇，说得哪家女子不会织似的。再说了，娶妻娶贤，好看顶什么用？我家不但会织布，还有一手好绣工，十里八乡谁人不夸？”</p>

我站在他们身后听着，心想，这妖孽，又祸害良家妇女了。</p>

不过任凭那些人如何说得热闹，也只有药童阿善时不时答上两句，太上皇则始终像个哑巴一样，只顾拣药。</p>

正在此时，他再度起身，将手里的药放在药柜上。</p>

不期然间，四目相遇。</p>

他看到我，眉间动了动：“你怎来了？”</p>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