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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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话语落下的一瞬, “王小姐”面容扭曲至极。</p>

他咬着牙，手上木簪飞速化出道残影朝着沈呦呦刺去，</p>

“知道了这些……你该死……”</p>

“别别别别啊——”</p>

沈呦呦慌忙释出一团凰火, 烧向扑来的木簪。</p>

砰地一声，两者相撞，那木簪在空中炸开，极强的波动引得周围一圈林木都在剧烈震颤。</p>

一瞬间，连“王小姐”都愣怔住。</p>

他声音带了些不可置信：“这是什么火焰？”</p>

他抬起纤细的手, 只见手心处已是焦黑一片。</p>

他瞬时明白过来——</p>

“你不是人，你是妖……”</p>

沈呦呦扭了扭镇痛的手腕, 有点不高兴：</p>

“别这么说话, 怪难听的。”</p>

而“王小姐”看了眼另一边被打晕的岑嘉宁, 瞬间了悟，嗤笑了一声：“</p>

原来是这样, 难怪。”</p>

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的暴躁情绪稍缓，撩了撩耳边鬓发, 语气带了点疑惑：</p>

“来这玲珑秘境的不是鬼就是人……你既然是妖，来这做什么, 这地方可没有你们妖族的好处。”</p>

沈呦呦叹口气。</p>

她也不想的啊，还不是受制于人，被魔头老板逼着来的。</p>

这般想着，她很不高兴地抬起头：“关你屁事。”</p>

“有意思。”</p>

听得她凶巴巴的话语, “王小姐”不但不生气，反倒娇笑起来，</p>

“我都有点不想杀你了。”</p>

他用秋水似的一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呦呦,</p>

“留下来陪我，如何？”</p>

“陪个屁啊！”</p>

沈呦呦暴躁发言，</p>

“这地方阴阴森森的，只有一群丑不拉几的鬼，也只有你会愿意一直留在这。”</p>

谁知“王小姐”听了这话，笑得更高兴了。</p>

他托着下巴，笑看着沈呦呦：“真可爱。”</p>

见他这般态度，沈呦呦反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心情颇为复杂，看着面前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忍不住问：</p>

“那王家一家子都是被你弄成那副鬼样子的吧……你现在仇应该也报完了，为什么不去投胎转世？”</p>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留在这地方害人有意思吗？”</p>

闻言，王小姐面色瞬刻转阴，半晌，才冷笑着道：</p>

“真是天真，我都是厉鬼了，又如何还会有转世？除了这玲珑秘境，还有哪里能容得下我？”</p>

沈呦呦却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嘲讽，继续问道：</p>

“可你现在明明很厉害了，就算不能再去投胎，也可以去做别的事情，又为何还要把自己困在这原来的幻境中，一遍遍经历过去的事呢？”</p>

虽说鬼怪的心思不好猜，可沈呦呦还是不能理解这种往自己伤口一遍遍撒盐的迷惑行为。</p>

“王小姐”不说话了。</p>

见此，沈呦呦想了想，还是继续道：</p>

“我这个人话就是有点多的，你不要介意……但我想说，拿过去受到的苦难折磨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学着放下……”</p>

像是被戳中什么极痛之处，“王小姐”厉声打断她：</p>

“放下？你说的倒轻巧，可知道我经历过什么？”</p>

她面容冷若冰霜，吐露出的话语也极冷，</p>

“我原本也是一介好儿郎，不说如何行善积德，可至少也是以善待人，从未做过什么德行有亏的事，也不曾害过任何人……”</p>

“我娘是妾室，她性子软，是被我那不是东西的爹强迫的，后来有了我，便带着我躲避在府中角落，忍着府上各种人的折辱，艰难地苟活着，只求我能平安长大……”</p>

“我不像你们，有仙缘在身，是人人人崇敬的仙师，只能拼命读书，拼命用功，希望有一天可以带我娘离开此地，过上好日子……”</p>

“可最后呢？”</p>

他愈说愈激动，整个人在颤抖，</p>

“那王家小姐是个病秧子，死得早，王家舍不得，就要替她寻一门鬼亲……”</p>

“千挑万挑，挑到了我头上，我那畜牲爹，见了那么一点点利益，便如同见了骨头的狗，忙不迭就答应了，哪怕他知道那王家是想让我死！”</p>

“他拿我娘的命逼迫，纵然知道是死局，我也不敢不应。”</p>

他双眸一瞬血红，</p>

“可就在成亲的前一夜，我才乍然知晓，我娘……”</p>

“我娘……她死也不肯让我入赘去那王家……”</p>

“她跪在那畜牲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头撞在那石柱上，撞得头破血流，尸体当即就被丢到了乱葬岗……”</p>

“而这一切……没有人和我说，没有人！”</p>

“我恨得快要死掉，却仍被捆着送到王家，像一件随意可处置的垃圾。”</p>

他用充血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沈呦呦，</p>

“而你可知道，那王家为何会选中我？”</p>

沈呦呦如今的心情都不能用震惊来说了，纵然她隐约猜到其中原因会不大好，却未想到……</p>

是这般惨烈。</p>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p>

他开始笑，沉郁悲凉的笑声在林间传荡，</p>

“因为他们舍不得自己女儿死，结鬼亲是假，要夺了我的身子，给他们女儿用是真……”</p>

“我不过是一件恰好容纳他们女儿魂魄的器具罢了。”</p>

“而我娘的死，也是他们想办法透露给我的，因为只有我足够怨，足够恨，他们才能成功彻底抹去我的魂魄，让我永远消失。”</p>

“当日喜堂之上，当着一众人，我被强摁在地上，由那不知何处找来的妖道折辱，要将我的神魂抽出，让我灰飞烟灭……”</p>

说到这，他舔了舔唇，露出两颗尖锐的牙，带着森意冷意，</p>

“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胜出的会是我……”</p>

“凭着他们给的恨，我的魂魄愣是没有散……我占了他们女儿的僵尸，成了厉鬼，杀了所有人，包括那个占了我身子的王小姐……”</p>

“我亲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一点点在绝望中死去……将这些人的魂魄永远拘在此地，一遍遍经受折磨，永世不得解脱。”</p>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不够……”</p>

他眼中浮现刻骨恨意，</p>

“凭什么？凭什么遭遇这一切的是我？凭什么别的人就可以一路坦途？”</p>

“就如同你。”</p>

他眼里是极致的轻蔑，</p>

“你只是因为不曾有过这般的经历，才会能这般容易地说出放下的话……你有什么自己说教我？”</p>

“你说你想救那个姑娘，那你为何没有早些出现？为何没有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救下我？”</p>

“如果你们这些所谓的善心人，能早些出现，我又如何会变成今天这样？”</p>

“……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只能终日潜藏在这阴暗角落里，不得见天日……”</p>

他面容再次扭曲，眼中尽是怨恨执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