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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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面前小姑娘眼中满满的依赖与欢欣, 谢知涯眼中情绪翻涌，心口忍不住一阵酸涩。</p>

不该这样的，他不该贪心。</p>

他在心里这样同自己说。</p>

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真实, 又如何能强迫她去接受呢。</p>

谢知涯强行压下了这种情绪，面上半点不显露。</p>

他唇角上扬，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意, 抬手在她背上轻拍着, 安抚一般。</p>

他声音很轻地回应：“我知道。”</p>

“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回来的。”</p>

……</p>

作为宗门内存在感甚微的一份子沈呦呦活着回来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p>

倒是久违的江长老出来见了她一次，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道：“回来了就好。”</p>

江长老又留下了一枚古怪的绿色石头, 这枚要比上次的那枚大上一些，呈素胚状，上面没有凿孔，当做挂坠并不太合适。</p>

拿着绿色石头，沈呦呦忍不住问：“长老，这是什么东西？”</p>

江长老并未正面作答，只是露出个慈祥的笑：“是会很有用的东西, 收好吧。”</p>

不知是否是错觉, 沈呦呦总觉得，此次见到的江长老，又要比之前矮小些许，像是缩水了。</p>

是受那阵法影响吗？</p>

江长老不想说, 沈呦呦也不好多问。</p>

她握紧绿石头，点点头，认真道：“我会好好收着的。”</p>

不知为何，沈呦呦对江长老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 像是从心底觉得，他不会害她。</p>

上回的那枚绿挂坠，在她陷入烟柳阁的时候弄丢了。</p>

这回她想了想，干脆将这枚绿石头装进了只小布袋里，然后贴身收着。</p>

……</p>

未过几日，岑敖天便派人传来消息，要全部参与了玲珑塔历练的弟子，一齐去归一堂一趟。</p>

到了说定的那一日，还特意派了位掌事来守寂堂接引他们，这是先前都不曾有的待遇。</p>

跟着那位态度殷切的掌事，二人是最早到的。</p>

一进入正殿中，沈呦呦惊讶地发现，岑敖天竟已经在里面了。</p>

岑敖天穿着件青色道袍，衣袂飘飘，看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极具有欺骗性。</p>

在见到他们后，岑敖天原本严肃的面容上浮现了些笑意。</p>

“过来吧。”岑敖□□他们挥一挥手，态度很是和蔼，“陪我说说话。”</p>

沈呦呦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谢知涯跟在她身后，神情很平静。</p>

虽招呼的是两个人过来，可沈呦呦明显感觉到，岑敖天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知涯身上，甚至主动找了话题，企图与他攀谈。</p>

可谢知涯的态度却称得上冷淡。</p>

岑敖天堆着满满笑意：“你此行可有什么收获？”</p>

谢知涯：“有。”</p>

言简意赅，没有要细叙的意思。</p>

岑敖天笑意微微僵硬：“具体是些什么，也可说与我听听。”</p>

谢知涯：“不记得了。”</p>

岑敖天笑意很是勉强：“那可遇到了什么凶险？”</p>

谢知涯：“有。”</p>

岑敖天笑意凝固了一下，显然也是感察出了他的敷衍，却仍倔强地换了个话题：“你在守寂堂待的可还习惯，若不习惯，我可以做主，将你调到其它地方去。”</p>

说起这话，岑敖天下意识带了点手握权柄的倨傲，意味深长地提点：“你还年轻，若能有更好的起点，前途自然不可限量……”</p>

岑敖天至今仍不相信，谢知涯是自愿留在守寂堂的，只当他是一时懵懂，受了什么人哄诱。</p>

他原本以为，他都说出这般直接的话了，谢知涯若聪明些，就该顺着台阶下，识抬举、懂大局些，应承下来。</p>

却不想，在听了这话后，谢知涯抬高了一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我若离去了，守寂堂便又少一人，埋葬英灵之地，却无人驻守，这便是掌门想要看到的？”</p>

明明他的语调并无起伏，可岑敖天却莫名听出了些嘲讽意味。</p>

这是在指责他还不如他一个弟子识大体么？</p>

你……”岑敖天本想动怒，可目光落在谢知涯透着冷淡的清隽眉眼上，不知想到什么，竟生生忍住了。</p>

可他面上还是蒙了些阴霾，显然很不快。</p>

再好的耐心，经了这一番冷脸后，也要受不住。</p>

更何况，他从来都是被毕恭毕敬捧着的，待人接物，倨傲非常。</p>

此时能摆出这样的好声气，也是看在了谢知涯可能的身份上，心中存有几分愧疚。</p>

岑敖天的目光在谢知涯面容上长久停顿，心里想，若真认回了他，首先就是要将他这性子磨一磨，让他好好学一学对待长辈的规矩。</p>

否则，以谢知涯如今这性子，他恐怕要先被气死。</p>

还好，他寿元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将他打磨，打磨成一块无暇的美玉，顺顺当当地继承这大统。</p>

他曾答应过阿雪，让他们的孩子继承玄天宗，就必不会食言。</p>

想到谢星雪，岑敖天看着谢知涯，神情缓和了些。</p>

看在阿雪的面子上，他会对这个孩子多些耐心。</p>

就在场上氛围有些僵冷之时，殿门口传来响动，显然是又有弟子来了。</p>

岑敖天神情闪烁了一下，瞬刻就恢复了端方肃穆的模样。</p>

沈呦呦和谢知涯也往旁边退让了些，站到了大殿一侧。</p>

见谢知涯抿着唇、神色稍冷的模样，沈呦呦很想提醒他一句，崽，你人设崩了。</p>

为了配合他的表演，沈呦呦想了想，拿出了毕生的演技，佯装很担心地道：“谢知涯，你这样和掌门说话，万一掌门怪罪下来可怎么办？”</p>

闻言，谢知涯眸光微暗，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我这样说话……会有什么不好吗？“</p>

他的演技重新上线，“我刚才是太紧张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现在……可该如何是好？”</p>

他语调中的忐忑过分真切，若是换作从前，沈呦呦肯定就信了。</p>

可现在，沈呦呦：“……”</p>

哦，信你个鬼。</p>

“别担心。”沈呦呦像模像样地安慰他，“掌门肯定不至于计较这些小事。”</p>

她能猜到，那老狗东西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谢知涯这般殷勤。</p>

而他今日唤他们一众弟子来，只怕也是有此缘由在，才会是又派人接他们，又温言寒暄的。</p>

面对她的“安慰”，谢知涯垂敛着眉眼，低低地应了一声。</p>

旋即，像是解释缘由一般，他声音很轻地道：“呦呦在守寂堂，我不想离开。”</p>

明明是说着这样拨动心弦的话语，可他的神情却很是无害，眼眸清澈，并不沾染情意。</p>

纵然知晓他八成是在蓄意撩拨，可沈呦呦还是不争气地心跳慢了半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