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盏温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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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站在船头,目光放远,停在了袅袅云烟深处。
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有一位蓝老先生,名曰蓝启仁,是仙门之中出了名的迂腐,古板,致使不少人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恶。但是同时这位蓝老先生出了名的“严师出高徒”,如今世家公子榜的榜首和榜眼均是蓝氏子弟,并称蓝氏双璧,且是蓝老先生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以,各门各家削尖了脑袋都想把自家扶不上炕的烂泥塞进去希望能得蓝老先生调,教。
温酒从小天资聪颖却性子顽劣如男儿,斗鸡遛狗,三教九流无一不通,三天两头就被罚跪祠堂,妥妥的属于烂泥。她母亲恨铁不成钢,直言等到了年纪就把她打包送去姑苏,不求能落落大方,但求能有点人样。
不过温酒她爹,向来瞧不惯姑苏蓝氏的繁文缛节,一口一个老古板的称呼他们,自然也是不愿意让她去受罪的。甚至讲出“我的女儿如果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那就不嫁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所以一直以来温酒在暗自嫌弃姑苏蓝氏的同时也有恃无恐,前脚刚被罚,后脚就在她爹的掩护下收拾了细软出去夜猎,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然而……
温酒低头摩挲了自己的身上挂着的血玉朝阳玉佩,忍不住叹息:“你若知道我要去拜蓝启仁这个老古板为师,只怕是棺材板儿都要盖不住了吧。我也没办法啊,你不在了,我一个人可斗不过你的道侣。你说你也是,娶个这么厉害的道侣作甚。活活把自己一介逍遥君子逼成了一个惧内的糟老头。我以后要嫁,一定嫁一个打不过我的。毕竟你都不在了,我总要自己给自己出气的。要是打不过他,可就惨了。不过这事儿还早,不急。眼下是听学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多气气那个老古板。”
两年前温酒听闻暮溪山有很厉害的邪祟,趁着夜黑风高就前去夜猎。可惜却发生了意外,她爹为了救她命丧黄泉,而她自己也重伤在家养了足足两年,半月前才被允许出房门半步。
一出房门就被打包送上了前往姑苏蓝氏听学的道路。
她化名为安歌,假借兰陵
金氏金宗主的故人之子的身份,和金宗主的嫡子金子轩一同前往听学。
温酒不明白这其中到底为何,可奈何她母亲却不容的她反驳。温酒一向都是斗不赢自己的母亲的,更何况如今帮自己分担火力的人都不在了,更是省略了反抗的环节。于是,温酒就这样顶着别人的身份出了不夜天。
兰陵金氏家风奢靡,喜精致奢华,而身为兰陵金氏的少主的金子轩更是深谙此道。哪怕如今是出门听学,这排场也是一个不少,婢女家仆一个不少。甚至是船,金子轩也要在全是乌蓬小船的鱼米之乡内折腾出一艘不一样的。
上岸之后,自有先行一步的家仆前来迎接。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招摇。还未走到客栈,她就看见了金家的金星雪浪牡丹纹。知道的是这金少爷前来投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金家到了姑苏来开辟产业了呢。
虽没去过姑苏,但是却听说了蓝家的苦学。温酒看着金子轩的阵仗,也不由叹息,也难怪蓝启仁这个老古板越发古板,毕竟学生是一届比一届难带啊。
哪怕是入乡随俗换上了蓝家的白色校服,只在衣服的双肩两侧绣上了自家的图纹,这金家用的也还是金线,由内而外透着财大气粗。
跟着兰陵金氏递了拜帖进了云深不知处安顿好后,温酒便向引着他们的蓝氏子弟打听了一件事情——云梦江氏可到了?
得到答案,并无。
待人走后,金子轩问道:“你问云梦江氏作何?”
温酒解释道:“昨晚在屋内捡到了他们的拜帖。本想追上去还的,但是他们走太快了,没找到。”
昨日金子轩包下的客栈,刚巧是云梦江氏一行人入住的客栈。江宗主有一子一女,长女江厌离,长子江澄,字晚吟,还有一位视如亲子的首席大弟子魏婴,魏无羡,据说是故人之子。此番蓝氏开学,这三人均是过来听学的。
而江厌离和金子轩还是未婚夫妻。
原本温酒还以为念在两人指腹为婚的情面上,金子轩这厮会有点风度的让江厌离等人好歹凑合一晚上。哪成想,竟然会是半点情面都不讲,实在是让她鄙夷了好久。
也无怪乎,魏无羡当下就和他起了争执。若是温酒,估计能打一架。而观之江厌离竟然能面不改色,还能安抚魏无羡和江澄,也是让温酒佩服至极。如若说世家女子皆要如此,温酒当时就觉得除非自己重新投胎到姑苏蓝氏,否则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也证明江厌离也并非全然不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大意到脸拜帖丢了都不自知。
金子轩自然也想到了是昨日之事,脸色颇为难看:“云深不知处无拜帖不得入内。这拜帖既在你手上,那他们自然是进不来的。”
“万一能通融一二呢。”
顿了下,温酒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如若云深不知处能通融一二,那古板之名也不会威慑如此了。
“哎?子轩兄,瞧你这面色,颇为担心啊。”
金子轩一怔,拂袖转过身去:“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不想让魏无羡误会是我们故意拿走的拜帖。你现在好歹算是我兰陵金氏的人,届时免不了让我们背锅。”
温酒翻了个白眼:“放心,我这就去门口守着。若江姑娘来了,我必定双手奉上拜帖,并告诉她,是金公子你让我给她的。”
金子轩大怒,脸都涨红了:“安无忧!你休得胡说!”
温酒不去理会他,甩了甩拜帖朝山门口走去。
可还未走到山门口,就看见了一行四人蓝氏子弟抬着个担架往山上走。眼角这么一瞄,温酒便顿住了脚步。担架上的人半死不活,印堂发黑,从脸颊到脖颈都有褐色暗纹,又好似皮开肉绽。毫无修仙之人的灵气,反倒阴森森的。
而且温酒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温酒叹息着,拍了拍手中的拜帖,门口又传来了魏无羡聒噪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行是要给江厌离送拜帖的。于是连忙快步朝山门口走去。
果然,她看见了上蹿下跳的魏无羡。只是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被一句冷冰冰的“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给砸在了原地。
开口的男子一袭白衣,配有本家亲眷子弟卷云纹抹额,眸色呈浅琉璃色,肤色白皙,容貌极其俊雅,可却气质清冽
,冷若冰霜。
刚才魏无羡的声音够大,也让温酒听到了一句“蓝湛”。
蓝湛,蓝忘机,姑苏双璧之一,蓝启仁的得意弟子,人送外号小古板。
温酒虽然在家无法无天惯了,但是也因为她母亲的缘故,也惯会看人眼色,油腔滑调,能屈能伸。为了自救略作整理,把自己所有的教养都展现了出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安歌,安无忧见过蓝二公子。”
蓝湛回以一礼。
温酒这才冲着江厌离道:“昨日在客栈捡到了云梦江氏的拜帖,知晓云深不知处无拜帖不得入内,故而前来归还。”
魏无羡一看拜帖,立即伸手拿过,然后冲着蓝湛张牙舞爪。可偏生嘴唇却不分开,只让人听得“呜呜呜”的乱叫。看的温酒颇为嫌弃——怎么才一晚上不见,这孩子就傻了。
蓝湛看都不看他一眼,面不改色,转身就往里面走。
见蓝湛走了,温酒本想跟上去问问那鬼东西的事情,但是却被魏无羡勾住了脖子。
魏无羡:“呜呜呜呜呜!”
温酒道:“你傻啦!”
江厌离解释道:“阿羡是被蓝二公子下了禁言,须得一炷香的功夫才能解开。”
江澄没好气道:“就他这幅样子,我看还是禁一辈子的言吧!”
温酒翻了个白眼,推开了魏无羡,快步疾行打算追上蓝湛。可惜追了半天都没看见个人影。气道:“说好了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呢!”
无功而返的温酒在床榻上沉思了一会儿,总还是觉得难以平息。于是决定下山去喝点酒冷静一下。
温酒名中带酒,人如其名,最是好酒。但是云深不知处,禁酒。她没来之前就听她爹说起过,每每谈及这点,她们爷俩就觉得云深不知处的人活的相当没有乐趣。
而如今喝了两口姑苏的天子笑,更是对姑苏蓝氏暴殄天物的禁酒令咋舌不已。
两杯酒下肚,温酒看见了个熟人,魏无羡。
世家公子虽然生性骄傲,但是毕竟年龄尚小。虽然因为昨晚金子轩的作为让魏无羡对温酒颇有不满,但是刚才是温酒拿着拜帖替他们解围,那些小事情也就不
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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