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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嘉不是乖乖听话的人,男人让他坐下,可他凭什么听从顺从?

杜嘉敛目,挑衅般昂起下颌半站了起来。

变故便也在这一刻陡然发生,对面那个仿佛已经被剥离了灵魂的男人倏然站起后从杜嘉的办公桌上抽出一支笔。他抽笔揭盖一气呵成,连直直用钢笔刺穿杜嘉扶在桌边手背时,也是毫不犹豫的一气呵成。

杜嘉的惊声尖叫惊动了坐在他办公室外的助理,助理冲进房间后看见杜嘉鲜血淋淋的手后也惊声尖叫起来。

这一叫惊动了更多的人,办公室外霍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然而杜嘉对面的男人表情依然是那么冷漠,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也并不惧怕这次暴起伤人之后究竟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惊不惧不被任何事物动摇也不被任何事物打动的人,根本不像一个真正的人。

杜嘉的手不仅被刺穿了,他的手还生生被那只钢笔钉在了办公桌上。

一个成年男人的确可以有这样的力气,但不会有人如此果断坚决的下手伤人,仿佛一个纯粹的杀人机器。

杜嘉被伤了,也成功的开始恐慌。

“许恙。”杜嘉试探性的喊。

这是他的直觉,虽然好像这一声喊有些蠢,但杜嘉仍然想要试着喊一喊。

他这一声出口后,对面那男人的嘴角微微弯了弯,像是愉悦,这份愉悦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杜嘉浇了个透心凉。

确实是许恙。

但这不合情理。这是什么邪术?这不合情理!

杜嘉的助理急忙叫来公司的保安并报了警,男人慢悠悠的站起来,从杜嘉的笔筒中又抽出了一支笔。

他神采全无,瞳中空空,像一个被人操控的皮偶。

男人用只有杜嘉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道:“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只要你不找死,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男人将笔从笔筒中抽出后,轻慢的揭开了盖子,露出了闪闪发亮的铜制笔尖,杜嘉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

他没有叫停那些企图过来帮助他脱离危险的人,他害怕,这一刻他太害怕了,他只想要逃。

男人转着手中的笔,轻声对杜嘉道:“没有这一个,我还可以再找别人。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听我把话说完的,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这一次杜嘉没有听完许恙的话,许恙一点也不在乎。就像他说的一样,他能控制这个男人,他也能控制其他人,无处不在的威胁将会笼罩着杜嘉,总有一天许恙会找到一个机会让杜嘉听完他想要说的话。

杜嘉心头冰冷,颤抖到完全站不住了。

但许恙的威胁的确奏效,他害怕此刻,更害怕他将恐惧每一个漫漫长日里所接触到的任何一个人。

他不知道许恙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的这个男人,他便不会知道许恙还能控制什么样的人。

杜嘉抖着声音大声冲着那些企图上前拯救他的人们道:“你们出去!所有人都出去!”

已经将秃顶男人按倒在办公桌上的保安们面面相觑。

“出去!”杜嘉红着眼怒吼,“全部人所有人统统给我都滚出去!”

他一向专断□□说一不二,公司上下莫敢违逆已经形成了言听计从的习惯。

他竭斯砥砺着让所有人滚出去,所有人便慌慌张张的都滚了出去。临出去的时候他的助理还忙慌慌的把他办公室的门给关了上,刚才还轰闹的办公室终于重归寂静。

杜嘉颤抖着抬起下颌,敛着眼眉用毒蛇一样的目光望向对面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说。”

男人音调全无的声音响了起来:“杜嘉,我现在为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情道歉,虽然你做得不对,但罪不至死。所以,好美丽这件事情后,我们算是扯平了。”

杜嘉咬牙笑:“扯平?”

他看了眼自己那只被男人钉在桌面的手:“你是这样扯平的?”

男人用毫无平仄的声音回应:“这是你让陈曦牵连其中的惩罚。”

不管陈曦牵连其中是不是出于杜嘉本身的授意,但陈曦的确被牵连在内。如果许恙没有利用好美丽的ai们叛变,陈曦必然也已经凶多吉少。

不等杜嘉再说什么,男人继续道:“杜嘉,我今天来是想要警告你,我可以无处不在。只要那地方覆盖有网络,我的力量就可以覆盖到任何的地方。”

“你好自为之。”

男人说完,盖上了手中的笔。他望着杜嘉,坐下,眼白突地一翻,整个人瘫软进了杜嘉对面的那张椅子里,像是脱离了控制的木偶失去了灵魂又失去了牵引,被随意的丢弃。

杜嘉便在这个时候开始了惊声尖叫:“进来!滚进来!全部给我滚进来!”

许恙取下降噪耳机后,退出了程序。

原本他设定的程序并不是这样。

但陈曦的突然到来,让他想起了好美丽基地中最后的那一刻,陈曦握着她的手反复的说停下来许恙,许恙停下来。

他的手被陈曦紧紧握住,所有他将她眼里的光看得清清楚楚。

惧怕,大约有一点。

惊吓,大约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担忧,就像她明明不会卷入这场绑架,但仍然固执的跑上前来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即将关合的车门。

陈曦按住了他想要全速前进的大约再也难以停下来的车门。

如果她想要他停下,那,他就停下来看看吧。

即使不认同她的观点,但许恙依然想要遵循她的希望,抚平她的担忧,让她安心的真正的将想要失控的自己停下来。

所以,杜嘉的运气是真的很好啊。

他躲过了每一次的死神降临,多年前的那一次是,这一次同样也是。

陈曦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曦就着满天的星星拍了一个并不清晰的照片。

满天的星星当然得用高倍摄像头来拍,这样看起来像个鬼。

许恙在看的时候姚兆正坐在他旁边。一向在许恙和许意的面前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姚兆直白吐槽:“卧槽,这拍的是什么鬼?”

许恙没理他,走到窗边也拍了张天空。

a市的夜空不仅有星星,更有皎洁的月亮。

陈曦道:还是a市的天气好啊,这边昼夜温差太大了,冷得发抖。

许恙想起了下午陈曦出现在许宅外头时穿的长袖与短裙,眼眉微微的敛:裙子短了。

陈曦:???

许恙:冷。

陈曦:但好看啊。

许恙:冷。

陈曦:不好看吗?

许恙:好看。

陈曦:粉红可爱微笑脸jpg

许恙抿抿唇,嘴边便有了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

姚兆拽住起身帮忙芳姨收拾碗筷的许意,压着声音喊:“喂喂,看那,看。”

许恙靠在窗边,低着头微微的扬着唇,抱着手机发呀发,许意远望着许恙,表情凝重,并不像从前那样有着如释重负般的欣喜。

姚兆看出来了,所以随便端了个盘子追着许意去了厨房:“不是,你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今天晚上也没吃苦瓜啊,你怎么这么丧?”

许意将手中的碗碟都放进了洗碗槽,芳姨在收拾客厅桌面,此时厨房里就只有许意和姚兆两个人。

许意默然看了姚兆一眼,没说什么就准备往外走。

姚兆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指在了他鼻尖:“你什么眼神瞧着我呢你?跟我说清楚了!”

声音略低了些,姚兆问:“你担心许恙?跟我有关?”

“跟你有关,又无关。”许意说,“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陈曦不太一样。”

许恙对陈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跟他对自己和姚兆态度出现了区别。

大约许恙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怎么样的区别。

许意的担心便是由此而来:“他好转了很多,其实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自私的希望他能借着与陈曦的接触,可以更好的更迅速的好转。但太自私了,不是吗?”

事情的起因,确实是陈曦主动凑上来的。

但发展成这样,大家都有一些始料未及。

他们以为,许恙至少能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同这个世界的接触方式。但许恙尝到甜头后,根本不愿意浅尝即止。

他想要的更多,他要的不只是一个朋友。

他要的是爱,但不允许割裂的爱,必然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那是排他的只允许一个人进入其中的爱。

姚兆非常乐观:“我觉得陈曦应该也有那么点意思吧,我看着应该多少有一点点。芳姨不还说了吗,她今天下午走之前还特意过来看了许恙,好像还抱了抱他?”

姚兆呵呵笑着拍拍许意的肩:“你也别太担心,虽然我觉得那个陈曦把脾气真的不怎么样,但……”

许意淡淡的打断了姚兆:“你和许诺妍两个人彼此之间都算有那么一点情谊吧,但现在是怎么样了呢?”

许意的话刺中了姚兆唯一的软肋,姚兆一秒中箭,脸色一秒垮塌:“你这个例子就有点过分了哦。”

默默看了姚兆一样,许意又去给芳姨帮忙了。

姚兆摸了摸心口,等走出厨房后又笑得一如往常。

《弑君》的剧组在西北某一个偏僻的小镇旁搭了个景,小镇历史悠久,四围还完好保留着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墙。

城墙庄严,巍峨伫立在西北的边陲小镇,为华国抵挡了一次次来自边塞之外的攻击,也留下了无数历史的痕迹。

许恙又开始拍照,拍a市每一天的天气。

自从那次陈曦表扬了a市的天气后,a市就开始哗啦啦的下雨。

今天是连绵的暴雨,明天是乌云压阵大雨将至。

他拍a市,陈曦就拍这小镇的炎炎烈日。

西北的太阳真的很晒。

太阳没出来的时候能让你瑟瑟发抖,等到了正午,又能把你热脱一层皮。

但这里的风景是真的好。

陈曦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拍远远的落日,地平线上落日缓缓下移,温暖的橙光也在悄悄的淡。

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后,正式进入了电影的拍摄。

今天这场戏,便是小女皇登基前的一场以黄昏为背景的戏。

陈曦扮演的荀溯牵着小小的公主走在高高的城墙上,宫人们远远的候着,两方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

才只七八岁的小姑娘侧着头像荀溯看,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的眨呀眨。

她的母后总一再的告诫她,与荀相一处时一定要万分谨慎,每一个字都需要先在肚子里千般斟酌万般思索后再说出口,省得惹怒了喜怒不定的荀相。

她母后是这么说的,她身边的宫女和宦官们也是这么说。

可清裕觉得,这个温柔牵着自己的人跟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不太一样。

清裕总觉得,他们一提起就会瑟瑟发抖的那个荀相跟她眼里的荀相一直很不一样。

就像这一秒,荀相牵着她的手行走在城墙之上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就连变小的步子都是他在很明显的将就着她这个小矮子。

他是温柔细腻的,这种细腻连她的父皇都没有过。

母后有时候会有,但绝大多数时候,母后的眼里都只有她那两岁出头的小皇弟。

清裕瞧着这个比母后还美的男人,瞧着他的整个轮廓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了层金光,好看得直接看呆了眼。

荀溯其实对人们的视线一直十分敏感。

他从小长在勾栏,因为姿容出色,很早就开始被人觊觎窥看。

人们看他的眼光一向带着□□裸的欲望,难以遮掩的令人作呕的欲望。

他靠着那些欲望崛起,也最终靠着那欲望得到了权倾朝野的力量。

他因为那欲望得到了很多的东西,可不喜欢的东西终究还是不喜欢。

荀溯本能的讨厌被人直勾勾的看。

他感受到了小公主的窥看,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仍然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城墙外的远方,他道:“公主请看。”

请看那广袤大地,熙攘街市,东升西落之地皆为王土,明日之后便统统属于你。

城墙有些高,小公主踮着脚抻长脖子向外看。

她是养在深闺的公主,随先帝上过城墙却从未如现在这样被要求驻足远望。

公主认真的看了许久,收起了踮起的脚。

荀溯问她:“公主看见了什么?”

公主眨眨眼问:“我是应该说真话还是应该打官腔?”

母后曾临时抱佛脚找先生来紧急给她补过功课。父皇在世的时候,她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扶正成女皇,因此早年学的那些便都派不上用场。

紧急补功课的先生和母妃批评她,说女皇就该有女皇的样子,不可以再童言无忌,也不可以说出心里的话。

他们让她打官腔,他们告诉她知道的应该怎么答,不知道的又应该怎么答。端着仪态,威严肃穆,得要看起来确实像是那么回事,不可以再像小孩子那样说话。

她自问学到了之中精华,可在荀相询问她的这一刻,面对比父皇、母后还温柔的荀相她有了一点点的动摇。

她不太想说那些套话。只有她和荀相的时候,她很想说一些她作为清裕小公主才会说的话。

荀溯低下头,看着面带稚气又略有些紧张的小公主。

良久后,他半叹道:“先说真话。”

小小的公主点点头:“真话就是,外面好大,我好想有一天能出去看看啊。”

过去她被锁深宫,母后说有遭一日她长大成人便能出嫁开公主府从此远离深宫。但如今她被扶成女皇,她便知道她永远都出不去了。但她真的很想看看宫墙外的河山,是不是真像书中所写那般层峦叠嶂浪涌滔滔。

她将心头的遗憾说出口后,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不对,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埋怨那个将她扶上帝位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清裕突然紧张起来。

小小的手掌紧紧的捏着荀相的指尖,她的手心里倏然沁出了冷汗。

然而牵着她手的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声,淡淡道:“知道了。”

这个传言中狠厉毒辣的男人,其实真的很温柔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表怕,这不是恐怖片,这是甜甜甜甜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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