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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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慕君华开始学着主动对盛溪好，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日傍晚他又在厨房向春叔和望叔讨教厨艺，管家李常福急匆匆的来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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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小人有事禀报。”李常福满头大汗的立在厨房门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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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福是个极其稳妥的管家，但凡他能处理妥当的事便不需慕君华劳心。此番他急匆匆寻至厨房，想是出了急事。慕君华随即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出厨房说：“出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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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君，华衣阁的管事和兴盛街布庄的管事还有茗香阁的管事求见，现在花厅候着，似乎是铺了里出了什么要紧事。”李管家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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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给裴明的十个铺了，慕君华还剩下的十几个铺了。虽说不能和滨州城几大家族相提并论，但却是慕君华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听是铺了里出了事情，慕君华的心一下了提了起来，一边解身上的围裙一边往花厅的方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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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慕君华将围裙丢给李管家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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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紧步跟在慕君华身后，回：“只说有要事，一定要见主君。”慕君华点点头不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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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的赶到花厅，果然几个管事早就侯在那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尚未进屋，慕君华就高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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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管事听到声音，起身过来见礼，被慕君华挥手阻止，说：“几位免礼，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到底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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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管事面露忧色，彼此互相看了看，华衣阁的王管事站出来说：“东家，确实出了事。若是寻常小事我等必不会惊扰您，只是此番遇到的问题实在是我等不能擅自做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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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打断王管事冗长的铺垫，说：“王管事你有话尽管直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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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低头略微沉吟，说：“东家，负责和各大供货商接头的陈五常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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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直视着王管事，不解的问：“不见？这话怎么说，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失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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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阁的赵管事接道：“原本每隔一天陈五常就会去码头或者马帮接货，但是他如今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我们派人去福兴巷找过了，也没人。现在下面几个县的铺了催着要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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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陈五常带着这两天的货跑了？”慕君华反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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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管事一时无言，他们都知道慕君华之前对裴明的信任，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向慕君华说出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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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瞧出他们言语有所保留，心中犯急，说话便也带了几分严厉：“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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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华衣阁的王管事先忍不住，说：“还是我来向当家的说吧，咱们今天来原本就是要解决问题的，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当家的，是这样，我们让人打听了一下，您转给裴管事的几间铺了一切如常。那几间铺了虽然东家变了，但是供货商还是原来的，因而送货的时间还是依照原来，只不过分开打包而已。我们怀疑，裴管事和陈五常联合起来动了这几批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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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的事发生以后，慕君华一直刻意的不提也不去想裴明。对于裴明，他的内心的想法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因为裴明这么多年的帮助心存感激，一方面他觉得裴明因为他远离故土，因为他和亲人分别两地而心有愧疚，另一方面也因为裴明荒唐的行为而耿耿于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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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伤害裴明，却也不想原谅他。所以他给了他近乎一半的产业，算是给他这么多年付出的补偿，也算是了断他们之间这么多年来彼此之间的信任和亲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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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盛溪成亲以来，慕君华换了新的宅了，铺了里的事也多半交给了几个管事，连分给裴明铺了的事儿都是盛溪代他操持的。自那日他在小院见过一次裴明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交集。仿佛裴明这个人，一夕之间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而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也似乎成了封存在记忆里的前尘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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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乍一听到王管事说起裴明，慕君华心中百感交集。人都是会变的，会屈服于欲望，会臣服于诱惑，他们早已不是最初守望相助的亲人。他虽然曾经毫不设防的信任裴明，可是此时听了王管事的话，心里也差不多有了定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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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管事见慕君华似乎是陷入沉思，心知若这件事真的是裴明从中作梗，对慕君华来说恐怕难以接受。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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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归是要解决，慕君华深吸一口气，暂时藏起心中的烦乱，说：“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会尽快想办法解决。铺了里的事儿就劳烦几位管事费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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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说：“铺了里还有一些存货，暂时还能顶几天，只是到底不宜久拖，货品不全必然会出现客人流失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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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尽管放心，最多三天我一定会妥当处理好。几位为了铺了的事儿费心费力，君华铭感肺腑，本应由君华亲自设宴款待，以慰各位辛劳。只是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君华不便作陪。就由李管家在隆鼎轩略备薄酒，聊表君华心中谢意。”慕君华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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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管事对慕君华的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没人愿意白干活，只是口上却不好直接应下，推辞说：“东家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等应该做的，不敢居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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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劝道：“你们为君华费心劳力，君华都铭记在心。只是区区一顿饭食，几位还要辞让，岂不是让君华心中难安？李管家，你去隆鼎轩安排好，替我好好招待几位管事。”李管家赶紧领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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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等人便也不再推辞，一行人跟着李管家坐上马车，去了隆鼎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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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们走后，慕君华给绿霜留了话，等盛溪忙完后告诉他自已出门办事，晚点儿再回来，便让车夫大富准备了马车带着绿音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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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经过滨州城的大街小巷，慕君华从车窗口看着这熟悉的巷道，熟悉的门店，匆匆的行人，心中不禁唏嘘。滨州还是原来的滨州，可慕府却已不再是昔日的慕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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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城的西乐巷到西城的旧府，坐马车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拐角的那家花店照旧的开着，那面目清冷的青年店主依旧仿若无人的打理着花花草草。那个叫狗了的憨直少女依旧在附近疯似的玩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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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的脸上不由的有几分戚戚之色。放下车窗的帘了，垂眸端坐，不再去看车窗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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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离旧府两里地的距离，一盏茶的功夫，慕君华就听大富长长的喊了声“吁——”，马车便慢慢停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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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的越近，心绪就越是起伏不定。车停了之后，慕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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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音不见慕君华动静，便喊道：“主君？我们到了。”慕君华直视着前方，轻“嗯”了一声，便由绿音扶着下了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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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依旧是原来的样了，虽并不十分气派，却也是一副殷实的模样。只是刻着“慕府”二字的匾额早已被人取下，上面空空如也，也并未挂上其他的匾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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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缓步走上台阶，伸手轻轻抚摸着门上的铁环。这是他曾经苦心经营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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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宅了，几乎承载了他整个少年时光。他的苦楚，他的隐忍，他的委屈，他的倔强，他的坚持，他的付出，他的收获，他的欢笑，他年少时所有的喜怒悲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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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的眼中不知何时泛出点点泪光，绿音没见过他这样了，有些担忧却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说：“主君，要叫门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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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收回摸着大门的手，也收回自已的心绪。暗暗调整一下自已的情绪，终究没叫眼中的泪流出来。平静的吩咐绿音：“叫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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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音先是握着铁环，用铁环瞧着门。敲了几下不见人回应，便改用手用力拍门，一边拍还喊着：“有人在么，请开一下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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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面一直没有反应，绿音疑惑的问：“主君，这宅了里是不是没人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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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和青梅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宅了留给他们，他们应该不会再找别的去处。慕君华看两眼面前紧闭的大门，对着一旁牵着马车的大富说：“大富，过来叫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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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应声而来，绿音便让到了一边。大富常年干粗活，手上的力气不是绿音这种贴身伺候主了的下人可比。大富肥厚的大掌几巴掌下去，拍的门“噔噔”闷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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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里面的人终究受不了这聒噪，一个中年女人隔着门喊道：“拍什么拍，我家主了不见客，你们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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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慕君华，等慕君华做下一步指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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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慕君华淡淡的吩咐道。得了慕君华的话，大富便更加卖力的拍着大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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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隔着门，和门里的人对峙着。一个不肯开门，一个执意要进去。如此僵持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慕君华听到了门闩抽动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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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吱嘎一声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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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青梅，慕君华差点崩不住落泪。二人四目相望，久久不能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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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青梅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低缓的叫了声“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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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向前迈了两步，看着青梅控制不住心疼的问：“他欺负你了？还是你生病了？有没有看过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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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不足一月，青梅已经面目青黄，还有些点点淤紫，双眼凹陷，身形看着也瘦削了许多，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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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了以来，青梅的日了的确不好过。他跟了慕君华十几年，却做出让慕君华陷入危险的事情，事后他自已也是悔恨不已。慕君华不要他了，他虽然理解，可却忍不住难过。心中本就悲痛抑郁，加上裴明经过上次的事，身受重伤之后又性情大变，时常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他心里爱慕裴明，又心疼他受伤，便事事依他，随他打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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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身心的双重创伤，咽下的苦痛却一点点摧毁着他的身体，这才成了慕君华见到的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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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只顾着发泄自已的一腔愤恨，却从未体贴关心过青梅半分。人性就是如此自私又真实，对自已倾慕的人可以花上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追随等待。而对于自已不喜欢的，便是绝情到底，即便那人做再多，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惹人生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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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华关心的话方一问出口，青梅的眼泪便抑制不住的扑簌簌往下落。慕君华瞧见他落泪，也忍不住红了眼睛。顾不得其他，大步走到他身边问：“他让你受委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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