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言传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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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的侍女跟过很多次游船, 却是第一次瞧见愿意主动成为活挂头的人。</p>

她的视线随着裴郁离的视线一起移到周元巳的身上，片刻后才收住讶然, 公事公办道：“请这位贵客领取属于您的一百二十两本金，周家若有活挂头出局，贵客顺位补上，再没有后悔余地。”</p>

裴郁离往前一步挡住了寇翊，对着已经回过头的周元巳莞尔一笑，答道：“不会后悔。”</p>

后者递给他一个居高临下且不以为意的眼神，随即又转身回去了。</p>

赌局开始, 若有人自愿选择成为某位主家的活挂头，主家是不能拒绝的。</p>

上了这艘船，钱财便不是自己的, 该出就得出。</p>

周元巳使唤了小厮, 自掏腰包拿出一百二十两纹银, 附耳叮嘱道：“让战必赢留心些，再查查那小子是何来历。”</p>

小厮听命下楼, 他又举起酒杯，笑道：“我第一次带挂头, 还真有人会主动加入呐？”</p>

桌边三位公子都给面子地同拿起酒杯, 姓方的那位就说：“我也没碰见过, 不过这第一场分明是秦兄领先，那小子怎么不选秦兄？稀奇稀奇！”</p>

“差距不大，算不得领先。”秦昭虽这样说着，但难免为那一二百两的优势沾沾自喜，又客气道，“周兄家业本就在近海区域，搞不好那小子久闻周兄大名, 特意跟随而来呢！”</p>

周元巳哈哈笑了几声，干了手上那杯。</p>

此时刚过子时，场间小厮敲响了夜钟，正月十五过去了。</p>

舱尾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p>

裴郁离刚拿到一百二十两纹银，放在手中颠过来倒过去，纹银碰撞的声响与舱尾处的动静混在一起。</p>

他突然开口道：“有股味道。”</p>

寇翊对他来回动作着的手看着，问道：“什么味道？”</p>

裴郁离半边身子都靠在寇翊的手臂上，头也不抬地笑道：“鸡犬不宁的味道。”</p>

寇翊：“......”</p>

裴郁离也知道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要搞事，又带着笑解释道：“那边有斗鸡走狗的场子，说是鸡犬不宁寓意不好，因此十五不放鸡狗。现下刚到正月十六，你听听这动静像不像？”</p>

寇翊没有犹豫，答道：“确实是活物。”</p>

“鸡不鸣、犬不吠，想是嘴巴暂时被封住了，”裴郁离饶有兴味，“热闹的还在后面呢。”</p>

果然，下层的仓库传来吱嘎的关门声，有杂乱的脚步在上行。</p>

舱尾连通下层仓库的阶梯处出现了两道人影，手上都拉着数十条结实的粗绳子。</p>

几十只面目凶恶的大狗互相碰撞着登场了。</p>

在那些大狗身后，有其他人推着金银打造的笼子陆续露面，笼子里卧着的都是成年大公鸡。</p>

这些贵重的笼子倒是比里面的公鸡还要醒目，裴郁离被闪了眼之后，才注意到那些大狗脖上的链子也都是金银材质。</p>

纸醉金迷，如此而已。</p>

不过，那些鸡犬的嘴却并未被外物封起来。</p>

裴郁离“咦”了一声，表达了他的疑惑。</p>

“哑药。”寇翊说。</p>

朱门大户子弟多，听不得畜生叫唤，干脆一劳永逸，毒哑了事。</p>

裴郁离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道：“寇爷若无事，同我一起看看热闹，挑选挑选鸡狗。”</p>

凡事只要沾上个“赌”字便是俗。</p>

富贵子弟平日里在阳春白雪里装腔作势惯了，腻烦了流觞曲水。既然上了这条船，玩就玩最俗的。</p>

斗鸡走狗绝对是必备项目，这样激烈的赌局才能唤起每个赌徒骨子里沸腾的血。</p>

赌徒都爱押宝，可押宝绝非仅凭运气，还讲战略。</p>

寇翊对裴郁离有种无来由的信心，他真心觉得，只要裴郁离想玩，一定能把那些上船之前已经一败涂地的废物点心都给玩进去。</p>

但同时与四百人为敌，又确实不是什么轻松事。</p>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赢不了，会有什么下场？”</p>

寇翊其实并不很担心，因为这项游戏里有一个保底的规则，那就是场外人可以自由下注，并在自己下注的挂头没有本金时选择是否资助。</p>

但他还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一句。</p>

“没有，”裴郁离说，“我做事不怎么考虑后果的。”</p>

寇翊一时哑然。</p>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裴郁离抬起了头，又补充了一句。</p>

他说话惯会挑好听的说，可真情还是假意，总是有些端倪的。这句话明明听起来无比虚假，但寇翊就是觉得心头某处被搔了搔。</p>

“我说真的，”偏生裴郁离还认真强调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p>

寇翊心思兜兜转转半天，终于低眸与他对视，笑道：“有输有赢是为赌，你虽聪明，可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把都赢，毕竟对手不都是熊家兄弟那样的蠢货。”</p>

裴郁离不说话，对着寇翊笑眯眯。</p>

“这样说好话讨好我，是不是想叫我押你的注？”寇翊抵御住了微笑攻击，继续道。</p>

“这样揭穿人可不是美德，”裴郁离撇撇嘴，说，“你怎么破坏气氛呢？寇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