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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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翊握刀的手开始发颤, 他不能再与周元巳共处一室，他怕他一旦发了疯, 会忍不住出刀伤人。</p>

可周元巳丝毫没有眼力见，见寇翊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他竟脑袋发昏，脱口唤了句：“老三！”</p>

寇翊的背影直接僵在了周元巳的眼前。</p>

周元巳心中狠狠一抖，他既惊愕，又觉得确实在意料之中。</p>

只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上这一趟游船, 没钓着秦昭，反倒钓着了个十几年不见踪影的弟弟。</p>

可周元巳尚未来得及说任何话，寇翊的垂天云已然出鞘, 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寒芒, 刀身贴在了周元巳的脖子上。</p>

“你叫我什么？”寇翊的眼睛里迸发出比那刀尖还要渗人的寒光, 不消得出手，他的目光已经足够令人胆寒。</p>

周元巳的额头霎时间滴下汗来, 缓了缓神色，犹豫道：“三弟...”</p>

脖子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垂天云锋利的刀身割破了周元巳的皮肉。</p>

寇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p>

“你...你别冲动, ”周元巳咽了口口水, 尽力保持着冷静，小心翼翼地打着感情牌，“母亲若是知道你平安无事，定然会很欣慰的。”</p>

寇翊的神情松了松，但只是那一下，便沉声道：“你不配提她。”</p>

“养育之恩大过天，我如何不能提？”周元巳低眸盯着那垂天云, 胸膛起伏着道，“你我兄弟十余年未见，怎得一见面便刀剑相向？听哥的，先把刀放下。”</p>

寇翊听到这声“哥”，眉毛不由地皱了皱。他觉得讽刺，讽刺极了。</p>

“你这孩子，”周元巳冷汗直流，还是在说，“有家不回，怎得混到江湖帮派里去了？”</p>

周元巳与寇翊相差七岁，自寇翊记事起，便与这位二哥形影不离。</p>

十岁之前，二哥授他诗书、陪他练武、任他淘气，帮他受罚。</p>

寇翊一度觉得，周元巳是这世上最疼爱他的人。</p>

父亲走得早，周家的家业靠母亲一人支撑。</p>

母亲的疼爱有两份，分给了周元巳与寇翊。</p>

而周元巳的疼爱只有一份，是完完整整地交付给寇翊的。</p>

可是母亲因病去世后，周元巳似乎变了一个人。</p>

寇翊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临终前的叮嘱：你们兄弟二人当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无嫡无戍，共同掌家。</p>

那时寇翊年纪小，不明白母亲为何强调这“无嫡无戍”。</p>

之后便想明白了，因为他为嫡，二哥为庶。</p>

二哥为姨娘庶出，自小养在母亲膝下，被母亲当亲子教导，从未有过偏颇。</p>

甚至于寇翊在十岁之前完全意识不到嫡庶之分，因为他与二哥在任何方面都得着相同的对待。</p>

当时年少，寇翊以为母亲有此叮嘱是一视同仁。直到过去了许多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在生命的最后，用这话护住幼子的安危。</p>

只可惜，她并没有护住。</p>

因为周元巳始终忌惮寇翊的嫡子身份，在周夫人去世不久，便受了长兄周元韬的挑拨，一起给了寇翊致命一击。</p>

也正是因为一次接一次的迫害，致使寇翊命悬一线时被范老大所救，自此入了天鲲。</p>

寇翊的手简直要把垂天云的刀柄捏碎了，他的声音里染了强烈的怒意，道：“我姓寇，你给我记好了。”</p>

周元巳感受到这份怒不可竭，一时没敢随意接话。</p>

寇翊心火乱窜，将那刀尖猛地一抬，以雷霆之势向着周元巳的右肩斜劈而下。</p>

任是周元巳学过三招半式，在那一瞬间也根本闪避不开，他头皮一麻，吓得双眼瞪得溜圆。</p>

那刀身的势头猛如虎，却在距离肩膀不到半寸的位置稳稳停下。</p>

寇翊咬着牙道：“我不管那毒是战必赢下的，还是你引我来见面用的下作方法，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p>

周元巳愣在原地半晌，等他再回过神来，寇翊已经离开了房间。</p>

木制的房门吱嘎半晌，周元巳手心的热汗终于凉了下去。</p>

他完全想不到，十一年前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崽子，如今竟能染上这满身的戾气。</p>

*</p>

裴郁离与贺呈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糖糕，都是贺呈在司斯萨时磨着贺匀买来的异域特色吃食。</p>

正午的饭刚吃完不久，晚膳时间还未至。</p>

裴郁离也不知道为何贺呈看起来小小一只，吃起来却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爱分享，每拿起一块都要给他掰过去一半，听到“好吃”的评价就能高兴半天。</p>

今日的海水似乎格外的蓝，阳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正好笼着一半的床。</p>

裴郁离难得将窗户全部打开，整个房间充盈着清新的味道。</p>

这时候，他听见门外似乎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p>

紧接着，房门被拉开了。</p>

裴郁离回过头便看见寇翊进来，他对寇翊看了一眼，转身拍拍贺呈的手：“呈呈，哥哥用完药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会儿。”</p>

贺呈抓起个糕点，善解人意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冲着裴郁离和寇翊都摆摆手，乖乖跑出门去了。</p>

“今天回来得早，”裴郁离迎着寇翊过去，说笑道，“是想和我一起用晚膳吗？”</p>

寇翊将面上那点不自然都掩了下去，说实话，他一见到裴郁离，心头的乱绪便已经平息了一大半。</p>

“你被贺呈投喂了半个月，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了？”</p>

“那怎么会？”裴郁离牵住他的胳膊往窗边去，边说，“呈呈又不会像你一样喂我，还是你贴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