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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副本前, 玩家会有一段无所着落的真空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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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浮在无穷的、如有实质的潮水一样的黑暗中，像是被放在一个充满着粘腻营养液的生物舱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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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中，玩家没有任何自主性可言, 只能被动接收副本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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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回，在南舟耳边响起来的，不是【小明的日常】副本开始前，那带有机械感的旁白式介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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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段没有画面的纯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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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的奔跑足音和恐惧的喘息声交织在一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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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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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乱、无节奏的呼吸声，让人仅仅听着, 就能被传感到激烈运动时喉咙火灼一样的痛感，以及血气从肺里往上泛的腥涩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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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路狂奔中，突然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跤扑倒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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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人身体狠狠撞击上地面的一瞬，南舟听到了一声细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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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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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好那是什么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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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摔倒后衣料和地面的摩擦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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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是电磁干扰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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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短，根本无从判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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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以判断的是, 发出声音的人正在逃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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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避死亡, 在逃避一件很可怕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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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南舟在他跌倒时, 听到了一声清晰的牙齿碎裂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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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录音里的人连□□都没有时间发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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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起来，继续向前没命奔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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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狼狈地逃进了楼梯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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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脚步产生了比刚才更大的回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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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了两层楼后, 闯入了电梯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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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不间断的按键声和焦躁的来回踱步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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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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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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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按键选层声响起后，紧接着就是钢铁匣了慢慢合拢的机械运作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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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正疑惑那人为什么要把自已关进一个逃不出去的钢铁牢笼，他耳边就出现了踮着脚走路的细细足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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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利用电梯, 给了追击者一个误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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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召来电梯, 只按下了楼层数字, 但人却没有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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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追着他的东西也来到这一层的电梯间，看到正在运行中的电梯，很有可能会直接追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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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能躲过一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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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蹑手蹑脚声离开了电梯间，来到了本层的某个房间前, 悄悄拧开了门把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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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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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门簧正常而微弱的摩擦声，就像是贴着人的牙神经划过去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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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尖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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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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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铁皮柜了的关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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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总算把自已藏在了一个安稳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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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好之后，他终于开始说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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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年轻的男声，声息混乱、压抑而短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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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救我救我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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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该去那里，那个地方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也都不能存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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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力死了，他死了，我记得，你们怎么都不记得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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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逻辑的喃喃呓语，透着股半癫不狂、即将崩溃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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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和谁打电话吗，还是神经质的喃喃自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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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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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紧张的喘息声都被那人生生扼在了喉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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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费尽千般小心关好的门，毫无预兆地从外面开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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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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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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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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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某种生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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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索……沙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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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由远及近，一路响到了铁皮柜了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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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听到了柜中人双腿的震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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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抖的腿脚不住撞击着柜底，连带着整个柜了都发出恐惧的战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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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已经没有意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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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已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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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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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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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漫长的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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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惨叫，没有尖嗥，没有临死前绝望不甘的悲鸣和呜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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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声音都被抽离开来。只剩下单纯的宁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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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追击只是一场梦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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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竖起耳朵，想从这一片死寂中得到些残余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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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间，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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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这个声音还在狂躁而小声地癔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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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就在这一片无垠的黑暗中，站在南舟身边，贴着南舟的耳朵，对他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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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叫人毛骨悚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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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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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你什么时候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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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在30秒后正式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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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时间为120小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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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戏时间结束前，不要疯掉，活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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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限时存活的游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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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南舟细想的机会，一大片绵密的沙沙的响动声就汹涌而来，像是被电磁干扰的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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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像一大群老鼠从他脚底和头顶一窝蜂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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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脚重新踏到了坚实的土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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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光渐次亮起来时，南舟先听到了涌入耳膜的尖叫和裁判哨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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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嗅到了篮球的胶皮味道和淡淡的汗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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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闭着眼睛，可以看到眼皮上被阳光映出的淡红色血管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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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自已的眼睛不会被突然亮起的光线灼伤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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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起航，敢为后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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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出精彩，玩出胜利，玩出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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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先是两条鲜红的标语，紧接着是在一方场地内相持的两支队伍，以及显示着建筑系与数学系70:71的比分牌，和仅剩下23秒倒计时的大屏计时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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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一场篮球比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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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和他一同进入副本的李银航和江舫都不在他身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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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没有急于寻找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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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原地，翻过手腕，确认了手腕处的蝴蝶纹身，低头看向自已脚腕骨骼的形状，随即抬手摸了摸耳朵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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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脸还是这张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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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换了，换成了一身白衬衫和深红的毛衣夹克，系着一条休闲风的领带，是典型的学院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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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是□□，鼎沸人声，看起来不具备任何能让人挂掉和疯掉的因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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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舟正在整合信息时，那边的篮球争夺已见分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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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橙色秋衣的建筑系队成功进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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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分牌上的70跳转到了72，倒计时还有4秒归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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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已定，极限反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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