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红尘枕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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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识到，只是因为自然而然地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萌生，新鲜的如同第一春雨过后，那初生青草上的清凉香气，清淡而缓慢地漫溢开来，丝毫掩饰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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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景非桐和舒令嘉总算回了南泽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p>

景非桐一直把舒令嘉送到他的院子外面，才道：“那，我回去了？”</p>

舒令嘉倒是了无牵挂，转身就走，边走边背对着景非桐挥了挥手。</p>

景非桐看着他的背影，尚未挪步，舒令嘉忽然又倒退两步，转了回来，问道：“对了，我还没跟你商量，你打算什么时候进秘洞，明天晚上行吗？”</p>

景非桐道：“我都可以，看你的。”</p>

舒令嘉道：“那你怎么进去？”</p>

这山顶秘洞自然不可能像是寻常去什么地方游览踏青一样，随随便便找个熟人一带就可以进去了。</p>

哪怕景非桐之前也曾在试剑大会上夺魁，这一回赢的人既然是舒令嘉，那么明面上当然也只有舒令嘉一个人能够进入。</p>

景非桐道：“没关系，那里的禁制还拦不住我。你只要一进去，就能看见我了。”</p>

舒令嘉听他说的笃定，忽然想起自己当狐狸的时候就是无论在哪里，景非桐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毕竟是碧落宫的十殿主之一，本事大得很。</p>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好罢。那我明天去见姜桡最后一面，晚上亥时初就便进秘洞。”</p>

景非桐蹙眉道：“你还去见他做什么？”</p>

舒令嘉道：“问问他那串珠子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亲口承认了自己夺走我的气运，但是这中间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我终究是心里存疑。”</p>

景非桐听他这样说，倒是挑了挑眉，在袖子里摸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握着拳递到舒令嘉面前。</p>

舒令嘉的话停下，一怔道：“什么？”</p>

他低了眼向着景非桐手上看去，却见景非桐将掌心一摊，里面静静躺着一串莹润剔透的彩色珠子。</p>

舒令嘉道：“这是姜桡那一串吗？”</p>

景非桐笑着点头。</p>

他说：“这珠子碎了之后，我也留了个心眼，让手下收集起了之前散落在擂台上和气宗院子里的那些碎片。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姜桡那般在意，我想着说不定会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便令人以最快的速度修复了，可惜还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倒是听你先提起来了。”</p>

他灿然一笑，将珠子放在舒令嘉手里：“给你。”</p>

舒令嘉托起来一看，发现这发现每颗珠子上面果然都有着细细的裂纹，显然是被人一片片精心粘好的。</p>

景非桐没看出来端倪，但他却知道，系统说那是因为这串珠子里面寄居着的灵体已经跑了。</p>

至于那灵体是什么身份来历，有有可能跑到了哪里，或许这个世上，只有姜桡知道了。</p>

而此时，姜桡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你，彻底无法再兴风作浪。</p>

当何子濯真正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向执行的很快，虽然凌霄派还没有离开南泽山，姜桡也已经开始接受了属于他应该有的惩罚。</p>

舒令嘉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姜桡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锁着，神色萎靡不振，这么短的时间里，竟像是已经苍老了十岁。</p>

在他面前供奉着一盏蜡烛高的灯，灯上方正隐隐冒出一重重烟气。</p>

如果仔细看时，就可以发现，原来姜桡身上的锁链就是由这些烟气凝聚而成的，与灯相连。</p>

整个灯体和锁链上面都漫溢着一层深紫色的光芒，衬的每个人的面色都是晦暗不明，。</p>

舒令嘉见姜桡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显然是大战之后从未梳洗过就被关押起来了，估计还挨了门派中人的揍，不仔细去看，甚至辨认不出他的五官容貌。</p>

见他这样，舒令嘉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姜桡时的场景。</p>

那个时候他重伤不久，还下不来床，只听说师尊又收了个徒弟上山，说带过来见他一见。</p>

舒令嘉就看着姜桡从门外走进来，站在床前，冲着自己拱手一行礼，说道：“见过舒师兄。”</p>

接着，他站直了身体，抬起眼来，看着舒令嘉笑道：“怪不得我听其他师兄弟说，鸣剑峰是整个凌霄山上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师兄，你这里的风景真好。”</p>

那时，舒令嘉靠坐在床上，看着姜桡，发现他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p>

而如今，他再一次站在这个人面前，打量着他。</p>

一见到舒令嘉出现，姜桡的身体便瑟缩了一下，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便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来过干什么？！还嫌整的我不够吗？”</p>

舒令嘉淡淡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七八年前，我曾经在凌霄山下附近的刘家村外面救过一个差点被熊吃掉的少年。那日听闻你同何掌门说起，你就是刘家村的？”</p>

姜桡像是瞬间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一下卡在了嗓子里。</p>

舒令嘉道：“看来那个人真是你。你恩将仇报，今日有这样的下场，是活该。”</p>

当面被人点破这件事，就算是无耻如同姜桡，也忍不住有些心虚。</p>

可是这样近距离看着舒令嘉，姜桡又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的无瑕眉眼，精致容颜。</p>

他半抬手理着袖口，名贵的绸缎上绣满了精致暗纹，一举一动之间都自然而然地带出一种独属于仙门高徒的矜贵气质，与自己有云泥之别。</p>

曾经姜桡也短暂地穿过几年这样的衣裳，知道那料子穿着多舒服，价格又是多么的昂贵，哪怕是他在现代的时候也买不起。</p>

姜桡简直恨不得将这幅皮囊扒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就像他第一次看到舒令嘉的时候，就油然而生出那样强烈的欣羡一样。</p>

他那点羞愧很快就被嫉妒取代，恨恨地说道：“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话当然会说了！我如果不争不抢，难道一辈子在乡下挑水种地吗？送上门来的机会，谁又会拒绝！”</p>

“送上门来的机会……”</p>

舒令嘉道：“看来是那串珠子主动找到你的了。你可知道它的来历？”</p>

姜桡本来不想说，但是他之前已经被何子濯和景非桐打怕了，知道舒令嘉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要瞒着，难免还得吃苦头。</p>

他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说道：“不知道，捡的。你救我之前，我正是因为见到了这珠串，才会没看见那只突然冲出来的熊。里面有个声音问我想不想成为你这样，我说想。”</p>

舒令嘉一听姜桡提到有个声音，顿时知道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那声音指使的？它可有提到过自身来历？”</p>

那个瞬间，姜桡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他想到了明绡之前跟自己的几次偶遇。</p>

他固然是从来都不知道那串珠子以及珠子当中魂体的来历，但明绡呢？他既然知道珠子怎么使用，是不是会了解的更多一些？</p>

但是，这些事有什么必要说给舒令嘉听？</p>

再说了，明绡几次提醒他，说不定是有心要跟他合作，或者从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价值，那么如果自己给他保守秘密，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线生机！</p>

姜桡想到这里，便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没提过。我若是知道那么多，还会落到这份上吗？”</p>

舒令嘉对姜桡厌恶甚深，从进门起便一直板着脸，直到这时方笑了笑，说道：“是么，你倒现在还觉得自己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时运不济，真是无可救药。”</p>

他撩起袍子半跪下来，凑到姜桡的耳畔，低声问道：“那姜桡，我问你，你看过咱们所在的这本书吗？”</p>

一句话低低入耳，在姜桡听来却如同雷霆霹雳一般，当即就让他的后背冒出了一重冷汗，失声道：“你说什么？什么书！”</p>

舒令嘉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格，就如同一本话本中的每个人物，也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是大戏开场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p>

“你怕苦怕累，来自异世，原本在剑道上也没有多少天赋，倒是胜在见多识广。原本你若是愿意多等两年，便会有一位大官路过刘家庄被你所救，然后收你为义子带回京城，从此你经商办学，大有可为之处。”</p>

如今这个世界出了乱子，早就因为大家不断地争抢和篡改，而把原先的剧情弄得面目全非。舒令嘉所说的，则本应该是属于姜桡的初始版最早剧情。</p>

在姜桡的主角地位失去之后，他才看见了这一两句简单的介绍，姜桡却是闻所未闻。</p>

舒令嘉的话让他浑身发抖，震骇无比，仿佛见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舒令嘉所描述的生活，像是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一样，让姜桡情不自禁地顺着想象。</p>

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宅男，平时又懒惰不愿意吃苦，到京城去做官家子弟，有足够的金钱可以挥霍，确实比在仙侠门派当中打打杀杀，降妖捉鬼要更加适合他。</p>

如果，如果能再多等两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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