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1 铜·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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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郑筱枫和董缺得躺在帐篷里，外面是风吹树叶划动的声音。董缺得闭着眼睛，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好久都没有睡着觉。

郑筱枫起初没有理会，但时间久了，还是不耐烦地问道：“你能不能消停点了？看来白天累得还是不够。”

董缺得安静了五秒钟，而后叹了口气，说：“我是在学习，这人就是奇怪，只要什么都不管活得就是舒坦，一旦想要积极上进一点了，连觉都睡不踏实。”

郑筱枫就嘲讽地笑了，问：“就你？在这儿躺着能学什么？你要是手边有《百鬼夜行箓》，多背背那上面的东西还差不多。”

说到《百鬼夜行箓》，这事儿确实有点糟心，之前的那些手抄本全都落在了沙特，一行人进入星神营地之后，书就全留在了卡车上，后来发生的事越来越多，那些书也就来不及顾得上了。倒不是说那些书不能丢，能看得出来任意门对于知识的态度是相当开放的，更何况后来有警方和军方接手，他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总不至于把那么大的一辆车给忽视掉，关键就是，董缺得的深造计划被打断了。

“这我也没什么办法啊。”董缺得于是道，“新的东西不知道，只能温故而知新了，果然有些东西背得还是不熟。”

郑筱枫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到底这也是好事，他也不想打压董缺得的积极性，就只好道：“尽量还是早点睡吧，凡事太急也没什么用。”

董缺得“嗯”了一声，翻身的次数少了一些。

上半夜是程如雪守夜，下半夜郑筱枫替她，快到凌晨的时候再换董缺得，这几天晚上三个人都是这样轮班。

困意渐渐袭来，郑筱枫进入了梦乡。

自从和程如雪重逢以来，郑筱枫就再很少做过梦，三年的时间里每夜萦绕在脑海中的梦魇正在逐渐散去，到了沙特之后，这种情况更是愈加明显。而这一夜，郑筱枫又做了一个梦，而他自己也在梦中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真实，而这次的梦境也不再是湖心庄园，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先梦到的是在沙特，徐青云在墓中“许愿”的场景。

徐青云的每一句话都在梦中清清楚楚，就好像时光倒流，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一样。

“探险小说看多你了？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就许愿那个鬼再也不会找上我们，然后祝我自己生意兴隆，小郑和程妹子终成眷属，祝你师父长命百岁，祝小白早日将沈千珏绳之以法，想什么来什么，这多好……”

紧接着，郑筱枫又梦到，徐青云死了，是为了救自己，被无数鬼怪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而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却仍旧满怀着笑意。

而后，画面一转，白千羽也死在了沈千珏的手里，他不知道沈千珏长什么样，梦中的那个人只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白千羽浑身是血，不甘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董缺得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在梦里，好像在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和自己身处在一处了，也许是已经死了，也许是去了别的地方。

最后，是程如雪，两个人遥遥相对，她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仿佛内心中对自己已经再没有了任何情感。忽然，她挥了挥手，转身，渐行渐远，郑筱枫疯狂地呼喊，身体却定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

远方是黑暗，程如雪的身影最终遁入了黑暗之中。

“不要走！”泪水湿润了眼眶，郑筱枫无力地跪在地上，喃喃道，“不要离开我……”

“让我醒过来……让我醒过来！我不想再做这个梦了！”郑筱枫挣扎着，强迫自己清醒。“啊！——”一声大叫，郑筱枫猛然坐起了身，耳畔响起的是董缺得细微的呼吸声。

“还好……只是梦……”郑筱枫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冷汗还是泪水，“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喘着粗气，心想道。

这梦太乱了，丝毫没有逻辑。

大概是内心深处在担心生离死别吧，现在这些人对于他来说，都是最最重要的人。在意的人一一离去，这样的痛苦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真的不想、也不敢再经历下一次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这样……

郑筱枫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样的事情。

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该去换班了，郑筱枫站起身，透过塑料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然而，只是这一眼，郑筱枫忽然愣了下来，拉拉链的手也不由得一停，只见外面一片空空荡荡，程如雪居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郑筱枫心头顿时一紧，程如雪明明应该在守夜，怎么会无声无息地离开？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事？可她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声啊，难道说……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郑筱枫瞬间慌了，衣服再次被冷汗浸透，这时候旁边的帐篷突然一抖，郑筱枫往过一看，透过窗户看到了程如雪无比焦急的脸。

郑筱枫这才定了定神，但也清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见程如雪做了一个爪子的手势，似乎是用口型在说：“有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