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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比安娜等人率先一步离开了学校,脚步轻盈无声。她大概已经能判断出安娜下一站要去哪里了,多半是自己位于橡树村的家。因而她先行一步,不再呆板地去做跟踪。
至于托尼·布林肯的出现,尼雅也已经能猜出麦克莱恩子爵如此安排的意图了。这么做针对两个人,一个是安娜,一个是尼雅。
对于尼雅,他显然是想让尼雅知难而退,并不一定真的想促成安娜和托尼·布林肯的姻缘,他也做不到。他也不是想做让尼雅误会安娜或者吃醋这种小儿科的事,而是想借此告诉尼雅:你离我的女儿远点,我有的是手段把你赶走。他在向尼雅展示自己对女儿的掌控权。
然而在尼雅看来,这无异于虚张声势,恰恰反映了麦克莱恩子爵内心的焦虑,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清楚明白地认识到,安娜想和谁在一起,这件事绝非是麦克莱恩子爵所能逼迫的。谁都有底线,安娜始终是言灵之书的现任主人,如果逼急了,她恐怕当真会和其父闹翻。到时候,麦克莱恩子爵就会失去控制安娜唯一的一根线——亲情。
当然,自幼丧母的安娜十分看重养育她长大的父亲,父女情深,这根线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这也是麦克莱恩子爵目前有恃无恐的基础。
麦克莱恩子爵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尼雅能感受到子爵今天安排这一切有一层试探的意味在其中,他在试探女儿的底线在哪里,看他能把这层罗网收紧到哪个地步。
这就是他针对安娜这么做想要达到的目的了。
托尼·布林肯还是很自觉的,他今天到学校来,本也没想打听关于尼雅的事,听校长讲了那么多尼雅学生时代的事,已经有些越界了。接下来安娜准备前往尼雅家中访问,托尼·布林肯便不再随同,于是就在学校门口告别。
临别前,托尼·布林肯问了安娜一句:
“你确定你还好吧,需不需要我帮忙?”
安娜摇头:“没事,我能处理好。”
显然二人对眼下彼此身处的境况都已心知肚明,由于梅拉就在身侧,二人也不便细说更多,只是打哑谜般交谈了两句,便互相作别。
这一幕,先行的尼雅并未看见。她此时正抄了一条近道,往南河镇橡树村而去。不过从镇上到村里,那一座南河桥是必经之地。她过桥时正值傍晚前,浓雾又弥漫而来,站在桥上,恍惚间好像与她两个月前刚从橡树村进镇的时空重叠。
她忽的想起来,自己当时在桥上看到了对岸有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驶过。车身上面的徽章……是智慧觉悟团的金盾十字红带徽章。当时她居然遇见了智慧觉悟团的马车……这是巧合吗?
尼雅感到现在的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她不再多想,扶了扶垂坠下来的衣领,继续加紧脚步,很快就来到了橡树村的入村路口。村口有一株树,现在的她才看清这是一株古老的橡树。复活那晚,她就是在树下第一次见到了黑糖。
黑糖……尼雅心中泛起一丝忧伤。
“踢踢踏踏”,身后传来了马车的声响。尼雅闪身躲到了树后,粗壮的树干将她瘦削的身影遮挡。安娜的马车已经赶在她身后来了,马车停在了村口,车夫留守,安娜和梅拉下车,步行入村。
尼雅转身,从偏远处轻松跃过村边围挡起来的篱笆,进入了村里。另外绕了一条道,来到了自己的家——铁匠铺。
彼时铁匠铺里,男主人乔治·李正在工坊之中挥汗如雨地打铁,儿子班尼也在旁帮忙。女主人凯特琳娜正在厨房之中做饭。
安娜的造访有些突然,并不曾事先和一家人打过招呼。因而当她和梅拉站在小院子门口,出声打招呼后,出来迎接的班尼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哪怕是曾经的姐姐,也因为不修边幅而相形见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身的贵气,美艳绝伦,充满了女人味,也绝不是她姐姐能比的。
“班尼,谁啊?”见外面半天没动静,工坊里的乔治·李一边在皮围裙上擦手,一边走了出来。漫不经心的一眼,他也愣住了。半晌,这个中等身高、身材健硕的黄种人男子才移开视线,木讷地出声道:
“你是谁?找谁?”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我是安娜·麦克莱恩,是一名法医学教授。关于令媛,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一问。”安娜隔着围栏篱笆解释道。
乔治·李闻言,一瞬表情扭曲了一下,一旁的儿子班尼因为年轻更是藏不住情绪。
“你……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她是不是……”他失声问。
“班尼!”乔治连忙阻止他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
安娜的眉头皱了起来,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家人的不对劲,随即道:
“看来,你们知道她还活着,对吗?”
“请你进来说话。”乔治有些着急地打断了安娜的话,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同时拉开了篱笆的门,将安娜和梅拉让进去。
而在厨房里做饭的凯特琳娜也被惊动了,走出来看,同样也被安娜的容貌所惊艳。随即就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紧张中,在他们眼里,贵族小姐突然造访,这让他们倍感局促。
“你……你坐……”凯特琳娜擦了擦餐桌旁的一把椅子,将安娜让到了座位上。随即一家人才在餐桌边围坐下来。
这个小屋子是石头垒建而成,内里光线十分昏暗。还没入夜,一家人舍不得点灯。安娜一时没开口,只是打量一家人的样貌。
男主人乔治·李是个典型的黄种人,乱糟糟的黑色短发略有些泛黄,深色瞳,小眼睛、塌鼻梁,身高中等,只是因为常年打铁,干体力活,所以身上的肌肉量不小,相对健硕。凯特琳娜是白人女性,但长相很普通,一脸雀斑,棕发棕瞳,五官也并非很立体,身上有着典型的村妇的气质。他们的儿子继承了父母五官上的特征,长得尤其像母亲,因为是混血儿,尚且有几分俊俏感。
但不论怎么看,似乎都与现在的尼雅没有任何外貌上的相似处。
安娜缓缓开口道:“我开门见山。我与尼雅有些交集,我相信你们知道她还活着。现在我们想查明白她去世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我去了镇上的教会公学,她曾经的老师和我说了她在学校里的经历,她因容貌大变而被传谣言说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安娜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凯特琳娜眼眶就红了。乔治显得不悦,但他又不敢得罪安娜,只能克制着怒意问道:
“贵族小姐,您到底是谁,我们为什么要与您说这些?”
“我刚才介绍过了,我是法医学教授,尼雅死而复生的事,我是知情者。”
“空口无凭,而且你一直在说什么死而复生,人死如何复生?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乔治道。
尼雅死而复生对一家人来说是天大的秘密。尼雅的尸体从墓地里消失,已经被本地治安官定性为盗尸案。两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风头平息,一家人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他们绝不希望女儿的死再掀波澜。因而突然出现的安娜,不论她说什么,一家人也不能承认尼雅死而复生了,更不能向她透露半点尼雅的事。乔治很谨慎,万一安娜居心叵测,他们若是轻信,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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