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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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1860年1月10日,火曜日，阴。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停息，今日伊斯罗廷依旧阴云笼罩、水雾弥漫。今天是密斯特里安大学第二学期开学的日子，圣临节已过,整个国家都要从节日的气氛中脱离开来,重新进入新一轮的运转之中。

密斯特里安大学每年有两个学期,第一学期是7月—12月中旬,接着整个12月下旬至1月初都是寒季假期。第二学期比较长,从1月中下旬至6月中旬。两个学期之间的分界线在6月中旬至6月末，彼时整个圣教覆盖的地区都将迎来圣教的另外一大传统节日——太阳节，将会有长达半个月的长假。

而作为对外招收的社会学生，尼雅与另外两名幸运考中的学生不会被区别对待,会一致编入大一新生之中。

上午八点半,尼雅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一路向着历史学系所在的教学楼行去。那里位于密斯特里安大学的东南角，由一座教会塔楼改造而成,本身也是一座史学书籍满布的图书馆。距离尼雅居住的教士住宅区域有一定的距离，和安娜所在的实验楼也有一定的距离,步行大约需要15分钟。

不过尼雅的脚程极快,10分钟就已经穿过校园来到了塔楼。行路期间,她脑内不断回想着昨夜与老师瓦尔基里的对话，心绪繁芜。

昨夜她送安娜回实验大楼尚算顺利,在看到实验大楼的轮廓后,安娜就让她止步，不要进入监视人员的视线之中。临别前，尼雅拥抱并亲吻了安娜，眼下她们每一回见面都很不容易，接下来尼雅到底何时能见到安娜,还得视情况、寻机会。

约定好通讯戒指联系后，安娜就返回了实验楼之中，用的办法仍然是乔装，替换留在实验室里的梅森妹妹。若是没有他们兄妹俩配合使出这样的金蝉脱壳之法，安娜此次出行的难度确实会大很多。

而尼雅一直等到确认安娜回到了实验室内，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才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住处，并听从老师瓦尔基里的话，寻她谈话。

她本以为老师是要批评她今天晚上不顾命令，想要擅自行动的事。但没想到瓦尔基里没有提这件事，而是叮嘱了尼雅关于第二天前往历史系报道入学时需要注意的事。

瓦尔基里道：“博宾顿教授是个纯正的学者，据我们所知，他是知道神秘世界的存在的，但他认为一切神秘现象应当都能找到符合认知逻辑和科学规律的解释，并对此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旦发现必然会追根溯源，不找到答案不会罢休。他耗费了十多年时间进行临高山脉的探索，就源于他十多年前一次偶然地随队登山，接触神秘事件。因而，我们对他的判断是，他并非是合适的涉秘对象，在与他的接触过程中，我们给你的命令是要避免谈及神秘世界的事，同时也不要暴露自己猎人的身份。包括你，也包括安娜教授。”

尼雅点头表示明白，随即瓦尔基里略显踌躇地说道：

“我不大愿意和你说样的话，但作为你的老师，有些难听刺耳的话除了我，也不会有人说了。安娜教授对你来说，会是一个难以界定的存在，或许是你最大的助力，也或许是你最大的拖累。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你能为她付出多少。如果未来，你们寻不到任何希望，那么……你是否能接受失去她的结果？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向着最好的方向努力，不是吗？”

瓦尔基里的话确实刺耳，瞬间刺破尼雅的防备，扎入她的内心深处。曾几何时她竭尽全力想要与镜面世界里的人保持距离，然而在一切都已发生的当下，她只能吐槽一下过去的自己太过天真，然后接受已经发生的一切，去迎接未知的未来。

“你确实爱她吗？你确实愿意为了她付出你的一切，甚至愿意陪她走到最后吗？”瓦尔基里向她发出灵魂的拷问。

这样的拷问伴随尼雅一整夜，她昨夜没能睡好，辗转反侧，思考自己到底有多爱安娜。她对她的感情起源自外貌，她最初就被安娜那绝色美艳的容貌强烈吸引。随后被她高雅的言谈举止和渊博的学识所折服，再之后随着深入的了解，她高尚的品格和充满悲剧感的身世对尼雅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感刺激，使得她就此陷落，再也无法抗拒自己内心对安娜升起的感情，将自己一切的顾虑都抛诸脑后，不顾一切地想要去爱她。

这感情就像是醇厚的酒，越品味越浓郁，越无法割舍。

尼雅可以确定自己非常爱安娜，她可以为她付出很多。但究竟是不是一切？她无法思考出来这个答案，这不是能用理性去思考的问题。至于陪安娜走到最后，那也许会是非常痛苦的结局，但如果不得不迎来那一天，尼雅也只能接受。

唉……想那么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安慰自己，然后将万千思绪埋藏在内心深处。

行路大半，历史学系的塔楼已出现，塔的营造式样为高耸而古老的圆柱形哥特建筑，外墙爬满了藤蔓，颇有神秘又娴静的意境。

尼雅看到已有不少学生进入塔楼，有些人显出十八九岁青年人的青涩烂漫，并且大多穿着谈吐颇为贵气，一看就是凭借良好家世和优秀升学履历考入的新生。

尼雅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衬衫翼形领下的红绸带领结，扣上敞开的西服扣，最后抖了抖学士袍，眸光在学士袍左胸口绣着的密大全知之眼校徽上停留了片刻，便踏着略显笨拙的圆头皮鞋步入塔楼。

这套行头是密斯特里安大学的学生参加比较重要的典礼时穿着的校服，由于密大的女生凤毛麟角，所以校服不分男女都是同一款式。不过平时学生都穿私服上学，爱美的女生也不会有多少意见。而今天因为是第一天入学，每一个院系在今日都会举行全院的典礼大会，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正式场合，所以尼雅穿上了这套校服。

一步踏入塔楼，气温瞬间降了好几度，阴寒之气包裹而来。尼雅抬头凝望，只见塔楼中空挑高，一直到楼顶第八层。贴着环形的内壁，一圈螺旋式的楼梯盘旋而上，在每一个楼层停留，并与走廊相接。那些走廊，则通往每一层中不同的房间。

在塔楼的最顶端，尼雅能看到一座古老的铜钟悬挂其上。据说这座塔楼在密大建立之前就存在了，彼时还是此地领主城堡的一部分。后来领主被赶走了，换了教会接管，防御性质的塔楼被小幅度地修缮和改造成了哥特式的钟楼。再后来这片土地及其上的建筑便给了密大办学。

密大建校历史悠久，在霍姆因斯帝国建国百年后，密大建校，至今也有一千七百五十年的历史了。而这座塔楼竟然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是格瑞尼斯帝国时期的建筑，着实令人惊叹。

尼雅开始随着人流攀爬楼梯，她接到所属学院的通知，第一日报到日先到塔楼第二层中央的大礼堂集合，举行院系开学典礼。似乎密大的集体活动都是以院系为单位的，整个学校一起行动的情况比较少，显得较为分散。

尼雅心想，自己也是经验主义作祟了，她毕竟不曾在国外留学，从前的校园经验并不能适用于密大这种古老的西式大学。

刚进入大礼堂，就见到了最上面的大讲台上，已有四位身着院士袍、头戴院士方帽的大教授已然分别落座在四把椅子上，等待着学生集合完毕。大礼堂两侧的过道里，几个普通讲师模样的人正在组织学生入座，并进行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