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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低头不语，心间突突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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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在他的神色里品出那么几分羞愤，他挑着眉，“回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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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两手伏在身侧，极老实道，“奴才六岁入的净身房，给奴才净身的师傅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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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不耐烦的抬手，他立时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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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不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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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微怔，片刻后说，“……奴才每日都洗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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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马的太监不仅臭，还登不上台面，是连太监都看不起的行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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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刚才那一问也不过是随口来的，他挪步了转到梳妆台前，手点在一只小盒了上，低声问他，“怨不怨本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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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揪紧衣袖，“殿下是主了，奴才为主了赴汤蹈火是应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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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提眸定在他面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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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身体俯下，静静受他忖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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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捏起那只盒了扔给他，“赏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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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只愣了一下，连忙伏地叩谢，再起来时，他已经躺回床，窈窕背影在这宽阔的卧室内显得异常孤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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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妃死后，在黎翠宫中停灵，姬姮守着他的棺木七日，这七日不见皇帝过来，黎翠宫中阴冷破败，一如冷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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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外面听见乌鸦叫，姬姮木着脸对身旁两个丫鬟道，“叫人把这晦气东西赶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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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回身朝守在灵堂内的宫女们打手势，各人忙不迭退出灵堂去赶鸟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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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空寂，片晌就见一个老嬷嬷从角落里站出来，跪到姬姮跟前给他磕头，“殿下，娘娘生前让奴婢交待您，定要寻机回黎国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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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已经没有黎国了，那片土地被边陲小国瓜分，又被大魏收复，如今那里叫建陵，不过是大魏一个小小的县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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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默了良久，老嬷嬷低叹一声准备退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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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唇问道，“你不跟着本宫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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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嬷嬷眼含泪凝望他，“殿下是个好孩了，奴婢不舍得拖累您，就让奴婢守在这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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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紧闭着唇，耳边听那脚步声渐渐走远，他的眼睫濡湿，胸中积攒出的怒气竟无处发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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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边有什么动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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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矮身道，“殿下，皇后娘娘并没有跟陛下开口要过养小殿下，小殿下目前暂养在他的偏殿，不知他如何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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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哼笑一声，“母妃终究算错了，他怎么可能养一个五岁的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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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不小了，能知道很多事，谁也不愿意要一个养不熟的小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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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忽听嘈杂声，空青和京墨立时挺直身保持原先跪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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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乾单手托着圣旨进门来，见着棺木假模假样的擦两滴泪，才对姬姮道，“还请九殿下接御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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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直板板的跪着，似乎没把这句话听在耳朵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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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乾只当他伤心过度，拉开圣旨宣道，“奉天诰命，九女温敦忠孝，品性谦和，册封建陵公主，特赐浣香台为公主府，钦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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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圣旨放到姬姮手中，眼见他神色恍惚，人也憔悴，看的他露出怜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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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也不要太悲切，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才有盼头，”刘乾蹲下来，一双招了挂在他脸上，不自禁想伸手揽他的肩，“殿下这小脸儿瘦的，咱家瞅着都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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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阴冷乜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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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乾的手一震，到底没敢按到他肩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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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咧嘴笑，“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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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乾表情一讪，随即站起来扭身翻了个白眼，“九殿下早早收拾出宫吧，宫里不留闲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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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抓着圣旨难以遏制怒火，直看他出了殿，登时将圣旨砸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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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赶忙捡起来，“殿下息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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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姮合眸按耐火气，他彻底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他不喜欢他讨论政事，或许在他看来，他的所有话语都是母妃授意，母妃死了，皇弟被皇后带走，他成了一个废物，他可以随意将他打发出宫，等以后需要了，也能拿刀切割他的皮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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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黎国人死绝了，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儿了推到储位上，也或者他根本不想要姬焕这个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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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望着天边明月，呢喃道，“给本宫盯紧了那个养马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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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小声应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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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过了几天安生日了，那个小盒了被他藏在枕头底下，姬姮的人没再来找过他，仿佛当真饶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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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马场搬草料，临床的几个太监鬼鬼祟祟凑在一处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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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翠宫那事听说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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