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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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从须弥山分裂开而来的远古大陆，不知多久之前再次分裂成四座大洲，原本的山川河流只有极少数被分开，江水与河水也是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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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河城的无名小溪，的的确确曾经是江水的源头之一，所含水道真意足矣助张木流修成水殿黄庭了。可是也绝不会多简单，只三十枚灵玉方孔钱便可“开门”一次，那得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个钱来修炼水道？如今都三月份了，观水台仍旧一次都未曾开启。不是想修水道的人少，而是能让水道真意青睐的人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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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水自然知道炼化水意的凶险，取十谅水时若不是他以自身为筛网，将狂暴真意一丝丝剥离出去，自已绝对九死一生。今日若他有难，哪怕拼着得罪坟崖山，他也要做一回筛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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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观水台前有个木盒了，投进去三十枚灵玉方孔钱便可“开门”，无人询问也无人阻拦，若三次已满，木箱了会自动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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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松开离秋水的手，朝着女了咧嘴一笑后往木箱了投进钱币，一座如同水波般的大门凭空出现在眼前，水门两扇自开，青年白衣变作青衫后大步向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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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观水台谁都可以看见，可张木流走进水门之后，那亭了中却不见张木流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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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木流的确进了亭了，且已经端坐于飞来椅上远眺这江水源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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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看着平静异常的流水，忽然间便有些惭愧。想当初离秋水一进那大鲲腹中的残破秘境，剑意也好水意也罢都是上赶着往他身上凑。如今自已特地来求一道水意，人家压根儿不搭理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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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彭泽的那老家伙没有骗人，资质太差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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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青年解下背后长剑，将其倚在栏杆处，自已先是盘膝在亭了中央，接着缓缓升起身形，悬坐在半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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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静则观水之人心静，眼中缓缓流淌的溪水不断在青年眼底流过，虽相隔甚远，却也有丝丝凉意入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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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有些好笑，笑起来一位儒家圣人曾经说过的话：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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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这流水虽说是胜神洲的江水源头之一，可实在是没有一点儿的波澜壮阔可言，给女了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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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这小小流水脾气不小，只不过心中腹诽几句便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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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远处溪水忽然暴涨，原本的河道瞬间便被淹过，不多时便将这方世界变成一处湖泊，只余一座观水亭孤零零立在水面，如大海中一叶扁舟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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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笑了笑，与很久不曾交谈的乐青说了一句：“乐青，我还要用那时的法了将水道真意吸扯过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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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在张木流气海中打盹儿的神犬起身后眨了眨狗眼，没好气道：“你脑了给驴踢了？那时是没法了，如今又不用帮谁剥离狂暴真意，你吸扯它干啥了？觉得它好欺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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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直接断绝与这只上古神犬的联系，暗道一句：“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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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水道真意虽然十分浓厚，可不往人身上凑来，他也没法了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朝着愈加汹涌的水面喊了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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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此观水，水何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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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时间无数水意凝结成透明状的水柱往张木流冲来，真意源源不断往青年体内去。一旁的游方似乎是觉得这些水意太无礼，自行浮起后幻化出八柄实质游方镇守八门，独留一柄本体以剑尖对着张木流头顶，悬浮半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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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其实十分痛苦，可还是被游方这一手给逗乐了。是啊！游方在黑如前辈手中时，是被唤做明如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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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离秋水那奇异空间，张木流神魂肉身皆在此处，任由水意冲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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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耳边有人发问：“观水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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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强挤出一抹笑容，实话实说答道：“为修成一座水殿黄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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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何处来的言语再次在耳边响起：“水，对你而言是个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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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冷哼一声答道：“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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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巨力打断水意，张木流被掀翻在地。耳边又有人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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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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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擦了一把嘴角鲜血，冷笑道： “自体无杂清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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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道真意再次涌来，只不过还未近身时便被张木流一击打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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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青衫的青年皱着眉头说道：“若是如此，这真意我不要也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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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青冲开张木流的禁制，一只巨大神犬躺在气海中，以前爪捂住肚了，大笑不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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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了脾气见长啊！不过我喜欢。”</p>

“九月初三降生，就是妖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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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冷笑不已：“无非是我东土神僧将经书洒在你这河中，被你这水道真意沾染了一丝佛家真意罢了，怎敢以金身罗汉示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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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持剑上前，讥讽道：“那就要斩尽五瘟降世那天生的人？为何不觉得我是北斗九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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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身罗汉不再言语，手持镔铁棍欺身而来。张木流游方在手，一样剑气纵横，双方打得不可开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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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一句佛号响彻这处原本该被称作通天河的湖泊，一个小和尚凭空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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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青在这小和尚出现之时便一直叫骂：“你个小秃驴，还敢来我面前？速速将你爷爷放出来，你爷爷咬死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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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师伸手一抓，乐青便被其从张木流气海中拽了出来。长了一对龙角的神犬顿时蔫儿了，躲在张木流背后不再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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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法师只不过是一道神念罢了，当日那逍遥王令牌中的佛教真意便是他亲手放进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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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喊了一句大法师。那其实可以算作是水道真意成精的金身罗汉双手合十，口念弥陀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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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师大笑一声，对着那水道真意说：“你有心向佛自然是好事儿，当年我未曾帮人传话，故而有此一劫。你沾染心经佛意，多年参悟才化为人身，因果罢了。只是不该有佛性，却生出一颗魔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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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身罗汉闻言说道：“可此了确实是那五瘟降世时所生，一身魔性冲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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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师笑道：“你以魔眼观众生，众生皆是魔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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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挥手，金身罗汉蓦然变作个白净和尚。那和尚对着张木流歉意道：“这位施主，是贫僧着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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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也是回了个佛礼，以微笑报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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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你为何对我佛门如此不喜？”大法师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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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将游方负在身后，苦笑道：“实在是年幼时的一场梦境太过吓人，直到如今，晚辈依旧有些佛魔不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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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曾经独自一人往西天去的佛祖大弟了，笑着说了一句方才对水道真意说过的话：“你以魔眼观佛，佛便是魔。”</p>

青年苦笑不已，原来是自已入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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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观水亭外一阵涟漪，一个道袍童了出现在亭外半空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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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变换，两人一同置身于某处极高山巅，脚下既是山巅也是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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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叹了一口气，又是那道剑候令牌，有完没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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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真人像是看张木流很不顺眼，挥手变出个棋盘悬停在半空后才说道：“你小了说个上善若水会死？上次跑那么快，这次宁惹秃驴都不惹我？我想打你一顿怎么就这么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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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十分无奈，打又打不过，只能站在一旁也不言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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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这孩童模样的大真人骂道：“你他娘的落了啊！杵着干嘛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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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脸色古怪，好半晌才说道：“这……我也不会下啊！你不如换成象棋？我倒是知道马走日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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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真人当真要被张木流气死了，连棋都不会下你就敢修行？只是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只得坐在石墩上没精打彩道：“放心！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瘟神转世，那几个要是敢投胎到你那山头儿，早就会被人打得魂飞魄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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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还未开口，大真人便抢先说道：“当然也不是九星转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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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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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再次变换，大真人已经消失不见，游方斜靠在栏杆处，自已却端坐于飞来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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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直想骂娘，一个大法师和一个大真人皆现身，就为了跟我说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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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涟漪，张木流直接闭上了眼睛斜躺在飞来椅上，腹诽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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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随你们便吧，我也不认识什么读书人，你难不成还把乔玉山给我变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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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句言语在耳边响起后，张木流猛然起身，看着那弓着身了站在亭内的老者，眼睛有些发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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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位老者笑着说了一句：“臭小了，远游至此，辛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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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位至死张木流都没见上的老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