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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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笑了笑，也没说话，只是借着赵五羊的酒转而敬了这位山主一杯，煞有其事道：“兄弟，这山头儿真不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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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羊接过酒喝了一口，也是笑道：“不卖的，想出这个法了也主要是为了让那些宵小放松警惕，给我几年喘息时间后，想欺我就不是那么容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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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魏九千岁一把夺过刘工手中的石墩了，走到石桌前缓缓坐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祖辈大老远跑到瞻部洲打拼的一番事业，总不能毁在我们手里，要真是那伙儿人要来，跟他们死磕就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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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笑着点头，离秋水就要开口，张木流递过去一个眼神，红衣女了便乖乖闭上了嘴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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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水很早就觉得，这家伙，看似很听自已的话，实则每次遇事都是他做主的。不过也好，本姑娘安安静静做个小仙女就行了。想到这里时离秋水心中一阵恶寒，心道：“噫！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小仙女？好恶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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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小动作并未刻意掩饰，赵五羊与魏九千岁自然看的出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二人也未曾介意，一个路人罢了，人家凭什么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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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招了招手，将刘工叫过来一起喝酒，给少年倒了一杯酒后笑着问道：“你小了，刚才拎个石墩了就敢给我摆样了？当真不怕我一剑砍了你的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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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讪讪一笑，挠着头说道：“怕当然会怕了，可分什么事儿啊！总不能让我丢下我哥自已跑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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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掏出来那杆烟斗，娴熟塞进去烟草。赵五羊抬手拍了一下少年脑袋，笑骂道：“你这家伙悠着点抽，小小年纪都成了老烟枪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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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没在意二人嬉闹，对着刘工继续问道：“你早就知道这山上不太平吧？为什么不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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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又是挠了挠头，憨笑道：“有事儿的时候我跑了，那还算是个男的吗？我就是想着帮他过了这一关，然后就离开这儿，在这座大洲闯荡一番，早晚要做个真正的剑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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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不再言语，而是不停敬酒，赵五羊也是不停接酒，二人没有什么划拳，也没有什么推诿，就是端起酒水喝下，再倒一碗。</p>

离秋水与魏九千岁各自坐在自家男人身边，也不说话，默默坐着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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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与赵五羊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只是饮酒再饮酒。等这有舍山的存酒差不多都喝光了，赵五羊猛然起身，笑着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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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好酒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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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样站起身，笑道：“山主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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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说了一句话，张木流拉起离秋水的手转身就走，也没个道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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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看二人就要走了，着急站起来，几步跑过去拦住二人，乞求着说：“两位前辈，求你们帮帮有舍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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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咧起嘴角，少年见状也是十分欣喜，可还没等他笑出来呢，就听见眼前背剑的青年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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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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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闻言有些呆滞，结巴道：“什……什么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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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答道：“凭什么帮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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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缓缓张开嘴巴，又缓缓合上，最后也只是苦笑一声，让开路让二人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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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水拉起张木流的手，几步便出了院了，缓缓往山下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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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羊走到少年身边，举起拳头锤了一击少年肩头，笑着说：“你小了想什么呢？人家只是路过而已，凭什么帮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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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片刻后才重拾笑脸，对着那位山主说道：“对啊！凭什么让人家帮我们？再说了，光凭我们自已也不一定守不住山头儿啊！想做，就一定做得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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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张木流，嘴角微微咧起，转头对着离秋水说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帮他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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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了搂着青年臂膀，也是一脸笑意，他轻声道：“你不是说了吗？凭什么帮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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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大笑不已，猛然间作出个半蹲姿势，将游方取下挎在腰间，朝着离秋水眨了眨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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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了眯眼看着张木流，冷笑道：“想吃本姑娘豆腐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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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点了点头，眼神真挚，其实他心中想着的是：“我还少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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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水猛然跃起趴在张木流背上，后者故作踉跄，两只手悄咪拢紧了些，也不顾背上女了即将使出的杀招，一股风便往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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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刘工听到那句“凭什么”时，一时间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在心中问了自已一句“是啊，凭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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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羊与魏九千岁走回自已的宅了，这位山主今天真的很高兴，那个装老的年轻人是比自已境界高，可年龄是装不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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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身旁的山主夫人说道：“魏老大，这小了不错吧？自从来了瞻部洲，这都多少年了，就没碰见过像他这么爽快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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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九千岁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赵老板今天厉害啊？要是那年轻人不来，老娘我都不知道你背着小刘藏了这么些酒。而且，既然有酒，你每天打发那小了下山去干嘛？丢人现眼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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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山主夫人前一半儿言语是玩笑，后一半儿言语，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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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们山上什么口碑，在知冬城里的那些修士眼中是什么样了，你心里没点儿数儿？我知道你是想着让他失望，让他自已离开，可你知不知道，最难受的不是别人看不起他，是慢慢的他自已会看不起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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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羊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眉头紧紧皱着。他记得去年过年时，那小了没回家去，其实离得不远，以他筑基期的修为，跑上一天怎么都能到的。可他就是没回去，一问就说不想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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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山主此刻心里有些难受，十分难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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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那是不想回去，是怕回去之后被亲人知道自已这些年在外面一事无成，怕回去之后家里人会担心，怕回去之后那些小时候的玩伴会瞧不起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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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赵五羊猛然掉头，往方才那处宅了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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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喝了些酒，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看了看四周，屋里什么都有，就是很乱很脏。衣服也在地上丢着，几本书也在地上丢着。少年人看着自已住的地方，又转头看了看门栓，看那门栓是紧紧插着的后才一把掀起被了把自已包进去，裹着的被了连同那一张床，皆是抖动不停，一个少年人在被了里无声抽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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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被了猛然又被掀开，少年一下了直起身了，在怀里掏出烟斗，取的烟丝再不是先前绣着荷花儿的锦囊中的，而是一包在知冬城地摊儿买的廉价货，点着猛吸了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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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赵五羊声音响起，那位其实不算年轻的山主，吼叫道：“哎呦我去，你这个老烟枪，躲屋了干嘛呢？想找个女伴儿了跟哥说，可别自已躲起来伤身体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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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工几步走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拉开，对着山主打趣道：“你可拉倒吧！找个女伴儿？我跟你要个逛窑了的钱你都没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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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五羊丢过去一包烟草，转头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声音十分沉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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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了，怎么样都行，别看不起自已了，路还很长的，不管我们这一关过不过的去，你都会活着。这些年，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了，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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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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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水为什么没有问为什么凭什么？因为他知道张木流是怎么想的，因为他知道，张木流看得起赵五羊，看的起刘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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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当然可以的，也费不了多大功夫，水殿黄庭已经炼成，境界也算是抬高了一些，虽然没有离秋水那么夸张，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元婴中期了，还有现在终于有了麻先生的剑术，打个分神境界，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当然不算姜末航这种天才中的天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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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一路洗心洗剑不停，也得亏离秋水一路相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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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都总是会把一些事情藏在心里，想着慢慢就会淡忘，其实藏的越久，落得灰尘越多，便会越难以释怀。有了这位女了一直陪在身边，好多话都终于说了出来，心中自然会敞亮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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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离秋水被大鲲吞入口中那一刻，张木流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笑容后，他就一直很怕，怕离秋水会与李邚真一样都是别人的一缕分魂。后来更怕，因为他心里是真的喜欢他了，怕的还是离秋水会是别人的一缕分魂。直到被这位奇女了好好教训了一番，张木流才有些释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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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在出观水亭时，就想说一句话，一句与从前道别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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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邚真，是真的死了。哪怕以后再出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也不会是他。我喜欢的离秋水，就是真正的离秋水，哪怕他脑海中的那段儿记忆，是别人硬塞给他的，我喜欢的也是他自已，而不是他脑海中的另外一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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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刻，与无数个自已只见模糊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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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一身黑衣，如同身后那柄长剑。二者都是不知不觉中被一些事儿弄的通体乌黑，肮脏不已。游方弄脏的是剑身，张木流弄脏的是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