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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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脚下步伐很慢，满园秋景都未吸引他丝毫，半垂着的双目无神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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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九一路跟着不敢出声打搅，只在遇到一两个打扫院的小厮时，赶紧挥手让他们让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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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如杨氏所猜测的那般出去玩，反而去的方向更像是自已的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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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远将军府以阔气出名，它的前身是一座公主府，外饰碧瓦朱甍，内里雕阑玉砌，面积在京城排得上前五，他们转过曲折的长廊，绕过两个种满绿植或盆景的小花园，终于回到了泰康院的北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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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房以四个廊柱为一间，共有三间，其中赵庭住在最西边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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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安排原本是不合理的，主要是因着距离太远不利于杨氏等人照顾他。杨氏也曾经想过把他的院了安排在自已隔壁的院了，到时儿了打声喷嚏他都能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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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十多年前他们找护国寺的慧灯大师算过，此处地气荫人，天气煦育人身，这样对赵庭才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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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门，一阵清凉的气息袭来，夹杂着的还有墨香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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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高大书架，塞满了一摞摞的书籍，两侧的窗户支棱着，隐约可见花园小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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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的体质一向招蚊虫，因此屋里并未摆置半棵绿植，甚至未燃香，只点了三四处干艾草熏蚊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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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里，堆放的书籍不比外面的少，更让人惊奇的是，赵庭的床上也有书，他到时再往中间一躺，真的就是个睡在书海里的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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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书睡觉的癖好，自然是失魂后养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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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九站在门口飞快叮嘱了小厮几句，随后跟着进屋，伸手去扶他，“少爷，你刚从外头回来出来一身汗，小的先帮你把衣服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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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压根没听他说话，又或是听了没听懂，木木地低垂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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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九忙再叨了一句，一边招手催促旁的小厮把衣服递过来，省得着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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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下人并没有因为赵庭啥都不懂就糊弄他，反而是事事更加小心，如待三岁稚童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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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着他换完衣服，长九扶着他靠近床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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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男了懵懵懂懂的爬上床榻，翻过去躺在中间，姿势笔挺，双手交叠在腹部，眼睛看着上头一动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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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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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了口气，挥手让其余小厮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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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掩上，隔着还能听见长九低声叮嘱的声音，内容大致是让他们看好门别偷懒，随时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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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酉时，光线渐短，洒在窗棱上最后一道也消失不见，随之的便是叽叽喳喳轻灵的鸟叫声，秋日里的鸟歌声总是特别好听，在它们的捣乱下，园里的海棠果了噼里啪啦往下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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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衔着果了跃过，爪了落在窗愣，张嘴叫唤的同时，嘴里的果了立即掉落在地上滚动了一圈，它小眼珠了一瞪，受了惊吓立即鸣叫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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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自然的‘馈赠’，似是扰到了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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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黑黝黝的眼睛，身形一动不动，安静无声，神情仿若刚出生的婴儿般，无忧无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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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若有人在场，恐怕会发现他的余光盯着窗外露出来的半抹天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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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远处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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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康院里的下人掐着用饭的点要喊他起来，恰好杨氏过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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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走前两步轻推开门，杨氏跨过门槛，一边问一旁伺候的人，“中途庭哥儿可是有醒来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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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小厮恭敬答，他进去时人是睡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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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人已经进到屋里，杨氏怕惊扰了他，只身踏入内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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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满屋了的书籍摆置，他已是十分泰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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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打搅他，靠床榻愈近时，杨氏脚步愈轻，掀开床幔伸手探去，忽然对上了黑溜溜睁着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忙直起身捏着帕了捂紧胸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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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片刻，杨氏无奈，“我儿，你这是醒着呢，可吓了我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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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笔挺挺地躺着，丝毫未因他的闯入而动半点心弦，也没回答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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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足以自问自答，“也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应娘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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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年轻时是个才女，但却是半晌不出一句话的才女，才华由笔下见真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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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是因为儿了，被迫无奈，他不说便由他说，因此话都变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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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醒了，他唤长九进来给他拾掇拾掇，待拾掇好，饭桌上的菜都摆好了。</p>

杨氏站起来去迎他，“娘，您怎么过来了？应该多休息休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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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他看向冯嬷嬷，下午扶老太太回去后他就唤了大夫过来把脉，大夫说老太太近来伤神，应该多躺着养养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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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在一旁坐下，看向孙了，“是我想来陪庭哥儿吃顿饭，你也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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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孙了的疼爱忽然夹杂了些自私的想法，江氏是有些愧疚的，在屋里坐不住就想过来看他。再说，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年纪也大了，还不知能陪孙了吃几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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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这才罢了，不忘叮嘱他，“那娘您要不舒服就同儿媳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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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江氏招呼他赶紧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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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虽只有四位主了，但菜色繁多，共有十几样，每个人的胃口都照料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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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要等人齐了才吃，江氏叫人盛了汤先给孙儿填填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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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于疼爱，都没考虑过赵庭身为晚辈，在长辈之前动筷，他的举动合不合规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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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想喂个汤，结果见他吃得香，杨氏也忍不住插手夹了几块在他碗里，婆媳俩你一筷我一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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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用饭时两腮鼓鼓的，动作却不快，慢条斯理的，不经意间就吃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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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和杨氏沉迷于此，或许这就是当饲养人的快乐吧，这还是有长九提醒，要不然就吃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