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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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阴冷的牢房里, 蜡烛静静地烧着。天光照不到的地方，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p>

“傅禹通, 你再不开口, 我手里的这条鞭子就可以将你活活打死！”文官的身子骨哪里有武夫结实，南宫孚一边打一边威吓着，也怕自己哪里的劲儿用得不对, 不小心将他打死了，没法跟李孟庭交待</p>

傅禹通看出了他的心思，牙咬得很紧，鼻间呼哧呼哧地吸着凉气，死活不松嘴。</p>

刚开始的时候, 就是比谁跟谁耗得久，南宫家的小子年轻气盛, 心思不够深, 想要对付他，还是太嫩了。</p>

李孟庭来时, 南宫孚已经将傅禹通打了个半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p>

而南宫孚审个犯人也把自己审出了一身火气, 因为他一个字都没有撬出来。</p>

傅大人的嘴出乎意料地严实。</p>

李孟庭喊了停, 皮肉的苦痛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追本溯源，问问傅禹通究竟是为什么？</p>

不单指卖国求荣之事，人呢，做一件事情，都有初心和缘由。</p>

她想探究一下傅大人的内心，是与大启结下了什么苦大仇深的怨恨，还是单纯迷恋西蒙公主的美色？</p>

这些东西弄清楚了, 说不定可以举一反三，揪出那棵最大的毒瘤。</p>

“替傅大人止住血，换上干净的衣衫，朕要与他说说话。”</p>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李孟庭用手指捂住鼻子，皱起眉，指了指外头道：“南宫孚，搬张桌子到外头去，打在树荫下，我跟傅大人去外头交心。”</p>

“是。”对于李孟庭的话，南宫孚照做无疑。</p>

外头阳光很好，李孟庭率先出来，在外头的树荫下等着。</p>

她将背倚在靠背上，眯着眼望着屋顶上的瓦与天色交界的地方，心想现在的尹大人是不是跟她一样，在审犯人，然后不留神的时候就会想起她，就像现在的自己在思念她一样。</p>

思念一点一点地冒出来，李孟庭有想去找她的冲动，又在想尹大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想迫不及待地来见她？</p>

可现在不是时候。</p>

她昨天说的那番话，纯粹是浓情蜜意下的小美梦，现在静一静，她就知道还不到她们随心所欲的时候。</p>

毒瘤、叛徒、外患这些一个不除，她们就得时刻担忧着。</p>

想到了这些，李孟庭又收回目光，正了正神色，望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一行人。</p>

傅禹通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囚衣，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地方，都止住了血，还缠上了白色的止血带。</p>

只是精神不大好，傅禹通的脚步很虚。</p>

南宫孚像怕他跑了似的，脖子上套个枷锁，双手再绑上一个。</p>

沉沉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叫声。</p>

“南宫孚，锁链解开，都解了。”李孟庭直起身来，瞪了一眼南宫孚，指责他根本就没有弄懂自己的意思。</p>

她既然要与傅禹通坐下来好好说话，就压根不怕他会耍花招。</p>

防这么紧做什么？</p>

“是。”南宫孚后知后觉地会意，让手下解开傅禹通的束缚，带着他来到了李孟庭的面前。</p>

“再弄些小酒小肉来，今日我要与傅大人促膝长谈。”李孟庭双手交握，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的傅禹通。</p>

面对突如其来的尊敬，傅禹通也突然来了傲气，衣袖在身前一甩，语气不善地问道：“陛下已经将臣的罪名定下了？这是要来治臣的死罪？”</p>

李孟庭这架势，像是行刑前的最后一餐，好酒好肉，好言相待。</p>

可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自己进牢之后一个字都没说，人证物证现在也都没有，不可能这么快就要给自己定罪的。</p>

李孟庭笑道：“傅大人别误会，朕让他们备的小酒小菜，不是为傅大人送行，而是朕饿了，想吃肉喝酒而已。”</p>

“可一个人吃多无聊，傅大人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吧，不如就陪朕吃些。”</p>

傅禹通身子靠着椅背，双手都放在扶手上撑着，他掀了掀眼皮，不知道李孟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知道她必然有别的企图。</p>

所以索性不去理她，在树荫透过的光晕中眯起眼来，闭目养神。</p>

李孟庭不理会这种无视，还是给他端茶倒水，将面上的东西做得好好的。</p>

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李孟庭细细地品尝嫩肉的滋味，吃干抹净后才开口道：“这皇宫能吃得上肉，还得多亏了你的堂弟，傅锦才。若不是他多年中饱私囊，私吞了那么多的银两，朕还不能一下子将国库补足。”</p>

见傅禹通没有反应，李孟庭吧唧两下嘴，又道：“不过傅大人你也不赖，朕昨夜命人去你的府中摸了个底，发现你比你的堂弟，有过之而不及。”</p>

傅禹通闻言，掀了掀眼皮，眯着眼打量着李孟庭的神色，想判断她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p>

李孟庭将昨夜搜捕出来的金银珠宝名录放在傅禹通的身前，笑道：“朕乃一国之君，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坑蒙拐骗吧，瞧傅大人这样子，不信朕？”</p>

傅禹通往那纸上瞥了一眼，脸色骤变，声线也有了变化，变得激昂：“陛下以何名义来搜臣的府邸，又是以何名义逮捕臣？”</p>

李孟庭见他有反应了，放下筷子，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似的：“爱卿再不开口，朕就要提审南宫孚了，别是什么怀恨在心，给你喂了什么哑药。”</p>

“朕以贪污受贿的名义，不然爱卿以为朕会用什么样的名义？”</p>

傅禹通被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激得面容扭曲：“陛下何来的证据说臣贪污受贿？”</p>

李孟庭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身子不好就别动怒了，接着幽幽地道：“这贪污受贿的证据多好找啊，又不像那些通敌卖国的证据，会被人藏的死死的。”</p>

李孟庭也不想同他打哑谜，说了句他能听懂的：“傅锦才临死之前交代了一些东西，朕这儿有他的一份口供，遂将傅大人牵扯进来了。”</p>

傅禹通气得身上的伤口都疼了，这人老早就握住了他的把柄，还将他捧上高位！还要假惺惺地信任他！</p>

小皇帝年岁不大，为何心思如此之深？</p>

都是尹明希教的吗？</p>

“当然，朕今日来不是为了给傅大人定罪，而是想与傅大人谈谈合作的事情。”李孟庭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p>

“合作？”傅禹通脸上充满疑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