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真实虚幻世界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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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斑是陈沧和明修一起捡回来的，只是当年它就跟明修更亲，对陈沧爱搭不理，所以才放在明修家养着。不过陈沧平时没少给它买猫粮和玩具，说自己是它干爹倒也不算胡说。</p>

“你没事踹什么桌子，把它吓到了，”明修无奈地说，俯身过来抓住虎斑的后颈皮毛把它强行拖走，抱在怀里耐心安抚，“而且我都跟你说过它今天心情不好了。”</p>

“心情不好就能打人，啊不，打我啊，太不孝了。”陈沧痛心疾首，“你看看你，慈母多败儿！”</p>

“你是真的欠打。”安抚好了虎斑，明修弯腰把书本都捡起来，挨个拍着上面的灰，“说吧，为什么踹桌子？犯什么病了？”</p>

“呃……”</p>

“说啊。”</p>

陈沧摸了摸鼻子，不确定地说，“塑料小人恐惧症？”</p>

明修愣了一下，“什么？”</p>

“你难道不觉得这些玩意很可怕吗，一个个连脸都看不清还冲我笑，就很吓人……”陈沧起初是理直气壮的，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明修也露出了和那些塑料小人同样的笑容。</p>

讥讽，凉薄，虚伪又不屑一顾。</p>

“你说的……是这样吗？”</p>

陈沧如遭雷劈。</p>

他霍然起身，本能就想跑，想离开这里，可冥冥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走，不能就这么扔下明修，像上次一样。</p>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明修像个假人一样微笑，表情和动作都渐渐僵硬，甚至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掺杂了几分机械感。</p>

“你害怕了？你想走，那为什么不走？”明修歪了歪脑袋，动作一顿一顿的，像一段掉帧的视频，“你还把门关上了……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出去，不想让我活着，所以你想我死，你想再炸死我一次，对吗？！”</p>

一句比一句急促，一句比一句声调更高，说到最后，明修的声音便已经如同金属划过玻璃，他仍是森然地笑着，却不知何时逼近到陈沧面前，两人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p>

陈沧清楚地看到明修在蜡化……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和弹性，五官仿佛融化了一般只剩下极为敷衍的轮廓，原本的白色T恤泛出血红，他正在变成像那些粗制滥造的塑料小人一样的东西！</p>

“小明……”陈沧想后退，可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动弹。艰难地叫了一句，喉咙竟然干哑得像一块砂纸。</p>

“你想杀了我，不，不对，是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塑料人继续说着，它的嘴巴分明已经变成一道微笑的弧线，却还是能够发出声音。</p>

“不是的，我怎么会想杀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p>

“那你为什么把门锁上！”</p>

“我、我……”</p>

“我认识这把锁，上一次你就是用它杀我的。你把我锁在里面，然后‘砰——’地一声，我就死了，我被炸成好多块，好多好多块，有的从窗口飞出去，有的滚到了浴缸底下……”</p>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我的头，我的手，我的腿，都没有了，不见了！怪你，都怪你！这全都是你的错！”</p>

“我没有我没有！”陈沧痛苦不已，一幕幕场景从他的眼前闪过。</p>

那是他们俩并肩走进一栋简单到有些简陋的二层小楼，那是好友勉强笑着让他出去查看下水管道，那是一片废墟里，一个红色的塑料小人被爆炸的余波推动，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边。</p>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这儿，不想让你跟贝卢斯科尼出去……他才是坏人，是凶手，他会害死你的！”</p>

“你说谎！”</p>

“我没有！！”</p>

停顿片刻，塑料人忽然笑了，声音也随之变得缓和温柔，“我相信你。”</p>

“……什么？”</p>

“我说，我相信你。你不想杀我，想杀我的是贝卢斯科尼，是吗？”塑料人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那贝卢斯科尼就是个坏人咯？我不跟他出去了，还是跟你待在一起比较好。唔，那我们继续写作业吧！”</p>

随着塑料人坐回到桌边，它的模样竟然也在发生改变。</p>

额头、脸颊和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再次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塑料感逐渐消退，它又变回了明修原本的样子。</p>

“……”</p>

恍惚间陈沧觉得有哪里不对，而事实上哪里都不对。</p>

正在这时，一声短促的鸣笛从窗口飘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p>

桌面上的手机也震动起来。</p>

明修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对着陈沧说：“果然是他，来得也太快了。但我听你的，不会理他了。”</p>

说着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又拿起来朝着陈沧晃了晃，“看，我把他删了。”</p>

陈沧还是没有说话，他无比茫然地站在原地，只觉得一切都是混乱且荒诞的，没有任何逻辑与规律。</p>

楼下的鸣笛声再次响起，而且比先前更加急促了，似乎在宣泄主人愤怒的心情，又在昭示和提醒着什么。</p>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还有很多卷子没写呢，我看看啊，先写英语？”明修催促道，向前探出身体想要拉陈沧坐下。</p>

然而就在两只手即将触碰的时候，陈沧终于动了。</p>

他往后退了一步。</p>

“怎么了？”明修不解地看着他。</p>

“我好像不用写作业。”</p>

喉头耸动，泪盈于睫，陈沧终于在长时间的混乱中抓住了仅有一刻的清醒，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像是要将错过的和失去的通通弥补回来，尽管他知道那绝不可能。</p>

“好像也不该出现在这里。”</p>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如同大雨后摇摇欲坠的蛛丝，每吐出一个音符就有一滴水珠落下。</p>

“楼下的也不是贝卢斯科尼，因为那辆车好像是来接我的。”</p>

“我真的很想再和你一起写作业，抄你的答案，打扰虎斑睡觉被它暴打……但是我不行。”</p>

“我该走了。”</p>

深吸了一口气，陈沧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笑容，他朝桌边那个再次僵硬起来的人影用力地挥了挥手，“我会替你回家，然后好好照顾叔叔阿姨，所以我得走了。”</p>

“小明，咱们再见啦。”</p>

一步步退到卧室门口，门板上干干净净，压根没有什么刚装上去的机械锁。</p>

这一次没有犹豫，在塑料人扑过来抓住他之前，陈沧打开门，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p>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没有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