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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的计谋见效十分,但局部战术优势改变不了巨大的兵力差距。过去拉曼帝国的学者在记载战争的时候曾经使用过这样的句式:“他们赢得了每一场战役,但却输掉了整场战争。”,这个句式过于经典,以至于文化传承极大受他们所影响的西海岸诸国文学也沿用至今,而它所用仅仅一句话囊括了的,却是战争其庞大的复杂性和诸多要素的考量。
在外行人,或者自认内行的人眼里头,上面的这句话或许会是愚蠢而又自相矛盾的。
因为按照惯性思维来想的话,赢得了每一场战役,又怎么可能输掉整场战争——但会做出这种结论的人,很明显地搞错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他们的思考方式局限于棋盘之类的对抗游戏之中,在这样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头战胜对手就是唯一需要做的考量,因而只需赢得每一场战役,自然也就意味着彻底的得胜。可现实是更加复杂的,现实当中的战争从来都不是目的而仅仅只是一种手段,它是政治或者利益的延伸,不论是为了权力、领土、矿产还是商道,战争都是为了达成某一目的而发起的,并且通常都是作为最终手段动用。
而自这个定义进一步扩展,不同于棋局游戏上单纯的胜与败,现实中的“输”和“赢”,自然也就有着更为复杂的定义。
若是以二十多年前的奥托洛-洛安战争为例:洛安人尽一切可能地以弱势兵力奋力迎击取得了诸多堪称辉煌的胜利,但没有任何战争是可以不死人的,本就在兵力上面处压倒性劣势的洛安人,在一场场战役当中不知保存实力,拼命追求胜利,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奥托洛人的大军兵临城下之际,以骑兵闻名的他们,竟然只能完全依靠步兵和弓手出门迎击。
如是的这种不从长远考虑,不保存实力导致消耗过度输掉战争本身的方式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发起战争目的是夺取某处商业要镇,最后却因为步步紧逼不给对手留余地,结果对方在绝望之下付之一炬这样的,从目的上而言也属于“失败”的情形。
我们在看待战争的时候不能只拥有简单的棋盘式黑白胜负思维,钻牛角尖一条路走到黑往往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亨利和莱斯基深谙此道,而仅仅只是经验不足的爱德华和他麾下的北地贵族们亦是如此,他们明白过分追求场场得胜会带来的结局,为了达成真正目的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遗憾的是这种做法并不能够被所有人都接受,缺乏有效的军事管制体系令北方军在撤离的过程当中损失了更多兵力,乃至于军队的高层都有一些声音质疑后撤是否明智,假如拼死战斗的话兴许损失的军力反倒更少。
所幸亚希伯恩二世有着高压铁血手段和王权,爱德华这边则是有着压倒性的人望,因而在王子殿下本人对于亨利还有莱斯基大公的坚定信任下,整支军队依然能够高效地按照计划进行。
而这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问题上。
亨利的一个计谋改变不了双方悬殊的兵力对比,它或许在这以后会令许多嗅觉敏锐人士注意到成建制的魔法庞大的战争潜能,但放在眼下的情况之中,这仅仅只是更为庞大的战略部署当中的一环罢了。
北方军需要什么?
这是一个算不上正确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应当是:亚文内拉需要什么?
如果仅仅是想要那种在大国统治下的虚假和平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不应当发起这场战争。但归降于奥托洛兴许能够换来一时的平和与繁荣,抛开国家的颜面问题,其由于国民与宗主国之间的不平等,内部积压的矛盾也会是一个极大的潜在隐患。并且作为附属国,一旦奥托洛发生任何变故,都势必免不了要受到牵连甚至成为牺牲品、替罪羊。
爱德华拼命地追求主权追求平等是与切实的利益相关的,没有话语权的国家就像是毫无地位的奴隶一样甚至就连主宰自己命运也无法做到。但思维方式的冲突最终导致了战争爆发,这一点我们不多赘述,战争已经是既定的进行时,因而我们需要询问的问题就是:现在的、以及未来的亚文内拉,需要的是什么?
战争造成的创伤需要抚慰,国家发展需要劳动力,而这一切意味着他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地减小损伤。不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是亚文内拉人,他们在亚文内拉的土地上战斗,对于自己国内的事物以及人民的附带损伤都必须减小到极致。
我们在之前就曾提及过,惨胜是不可取的,但事实上,通过大规模的正面决战取得的正常胜利,也一样是不可取的。
从四月持续到现在的这场战争伤亡人数已经大大超出了原先的预想,在此之上再进一步的话,他们取得的胜利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这是一道难题,本来只是需要普通地取胜就已经足够艰难,现在还要再加上减小双方伤亡这一点。
北方军的行动必须一丝不苟严格执行计划才能够成功,他们不能容许任何节外生枝。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沿用至眼下的局势这句话语亦无错漏,但北方军剑走偏锋的计划严重影响到的一个因素,就是我们一直在提及的容错率问题。
饶是应用工程无比发达与侏儒有所联系的伟大东海岸帝国帕德罗西,其所制作的拥有数百上千零件的精密钟表,也仍旧免不了会在一段时间以后就必须重新调整时间。而这还只是简单的单向前进显示时间的机器,若是要赋予人类这样本就拥有复杂思想和个体差异的生命体以其他过于复杂的使命,在某一环节上面出错的几率也自然会相应地增加。
长矛与盾牌的搭配为何一直以来都是步兵的首选理由就在于此,它们一个只需要往前捅另一个只需要拿起来护在自己的身前,正因为它们制作和使用都及其简单能够武装起大批量的军队。简单意味着更少失误,在装备选择上如此,战略调动上仍旧一样。
要想减低伤亡,军队的指挥就必须谨小慎微。需要执行的目的过于复杂,对于士兵本身的要求自然就更高——而这也正是我们的贤者先生所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北方军唯一能够算得上是职业士兵的就只有那些骑士跟军士,但他们人数稀少。自艾卡斯塔战役以后培养的老兵以及可靠的指挥官在前面与奥托洛重装步兵的冲突当中损失殆尽,而余下的这些临时征召的民兵和洛安人,尽管勇气可嘉,却多数目不识丁。
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正如我们过去所提及过关于知识的传播,军书命令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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