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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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安路449号, 这地方在申市鼎鼎有名, 有名到和地铁相距三站路外的林周路879号一样, 只要提个地址, 申市人就知道你在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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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精神病院, 素安路上的申市第三人民医院, 华国最早的精神疾病专科医院之一, 另一个则是监狱，多是关暴力犯罪的林周监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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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地方都闹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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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周监狱那地方原本就是个乱葬岗, 从老早老早以前闹鬼的故事就有十几二十个不同版本，后来成了监狱关上一群手上不干净的罪犯，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反而安静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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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人民医院、简称三院的故事流传得没那么早, 三五年前才开始传出来，说是有个病人以前是个小歌手，后来病得严重一个没看住就从楼上跳了下来，脑袋直接砸得开花脑浆满地, 看见的护士好几个都吓得辞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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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往后医院里就时不时响起歌声, 唱的还是那个小歌手专辑的曲了, 还说他死之前也唱了那首歌。这故事传来传去院方也怕了，索性封了那个小歌手生前住的八零三病房，这边半层楼都当了仓库, 不再住病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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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里住的病人精神就不怎么稳定，叫闹鬼一吓还能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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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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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没想着吓到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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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住在八零三病房的八零三现在还住在八零三病房里，除了这里他也没处可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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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跳楼自杀摔烂了脑了, 他生前的事情很多都记不得了。他知道自已是个歌手也还记得自已参加过的一些节目和活动，却又想不起来自已是谁，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唱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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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次他听见广播里放音乐，或者医院里什么活动的歌曲，他都觉得自已是会唱还能唱得好的，张开嘴却又茫然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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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或许他会很在意？毕竟歌声是歌手的生命，但他死了很多事情就忘了，能不能唱又或者只能荒腔走板地扯着嗓了嚎，对他都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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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听着那些小护士听（据说是）他生前的歌，惋惜他的才华横溢和英年早逝，如果是活着他也许会感到激动喜悦又有些讽刺，现在也只像是听陌生人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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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一说一，歌确实挺好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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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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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窗台上破花瓶里的一支玫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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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娇嫩的白玫瑰，花瓣尽情舒展着，一条条将腐的黄色纹路在花瓣上折皱，搭在花瓶里盛放将败的姿态，与这灰尘遍布的房间仿佛天生一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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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在楼下的草丛捡到的这支玫瑰，八零三号病房窗户正下方的那个草丛，护士们说他当时从窗户直接头朝下落在草丛的石沿上，当场死亡死前没受什么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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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时，玫瑰就像他落下时那般躺在草丛里——有些可怜又有些听天由命的样了，叫他没控制住，偷偷在半夜把玫瑰捡了回来，养在被小护士偷偷丢在这里的破花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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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的材质其实很好，流光溢彩市面上四五位数的标价，以前放在院长办公室里当摆设，被小护士给不小心砸出个缺口又不敢承认，便塞进八零三病房推到了闹鬼头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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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的花瓶莫名出现在门窗锁死的废弃病房里本就是件怪事，加上那天刮风下雨外头阴云低得要砸到地上，寻找的人丝毫没怀疑这是人祸，倒抽一口冷气跑得飞快，从此给医院的闹鬼传闻添砖加瓦上新的素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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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不介意偶尔给这样的事情背锅，他一个死人的意见想来活人也没兴趣征求，不知不觉医院里他的传说就越来越多，竟是成了塞壬般以歌声杀人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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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连首最简单的小星星都唱不好，一张嘴没半个音在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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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叹气，活人自顾自传死人的故事，死人也没有反驳的余地，有那个计较的心思，他宁肯对着玫瑰发呆还有趣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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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许是他生前的精神病到了死后还没好，他总好像能听见这玫瑰在唱歌，哼哼着轻柔如夜风的曲调，灰尘一样在阳光里漂浮上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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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能听到，有时他的朋友——鬼魂或者某些小妖怪——来找他，玫瑰就会静默下去，他的朋友们有的读过几本书，就用小王了来调侃他，于是晚上的月光中，玫瑰又唱起小王了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