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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居重建完全的主屋前,新来的小厮正准备进去通禀便被来人拦下。
一双细手轻轻推开大门,屋里便钻进来个灵巧的纤细身影。
今日她穿了身碧色轻装,搭配高束的马尾,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一双乌黑的眼睛似含着清泉般动人,骨碌碌转一圈,狡黠的笑意立即从中而生。
赫连澈重伤,听说全伤在了后背,现在的他只能趴在床上。
叶凌漪暗自想了想,倒是觉得能一雪前耻了。此时的赫连澈行动不便,必是好欺负。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于是她决定,悄悄潜进去吓那厮一跳。
有人做贼般踮起脚尖走到内室门前。
门虚掩着,只消憋口气收住腹部,她便顺利通过了那条留余的门缝。
出人意料的是,屋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连窗子也被蒙着。
真是奇怪。
叶凌漪纳闷地瞪大眼睛往里摸索,原计划着要吓人一跳的人脚边突然踢到了什么。
“嘭”的一声。
顿时一阵刺激的痛感电流似的钻进了脑仁里,她还以为自己的脚趾断了,疼得她龇牙咧嘴,直冒眼泪。
就在这个瞬间,黑暗里有人谨慎地呵:“谁?”
原来他在这?
叶凌漪忍疼,捂住自己的嘴巴,待稍平复了痛处,故意厚着嗓音恶作剧说:“哦,二少爷,老臣是来复诊的银太医啊!”
黑暗里良久无人回应。
叶凌漪疑惑,往前摸摸索索又走了两步,倏忽感觉有杀气迎面扑来,好像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了。
她也顾不得周围漆黑,急忙侧身躲开,谁料脚下一绊竟直接摔下地,滚远数步,就在她刚刚倒下的位置,利剑“乒”的一声砍在墙面发出火光,回音异常刺耳。
这是真下狠手啊!
为了避免被误伤,叶凌漪急忙出声说:“主子,是我是我……不闹了还不行吗?我是青鸢!”
谁知,黑暗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自报身份而停止出手,反而出招更猛更疾。
叶凌漪没办法,在黑暗里被逼得四处躲窜,利剑砍下,屋里不断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
那是陈设被打烂的声音。
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至于这么生气?
叶凌漪有点想不通,可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如今屋子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天知道她能躲到几时,若下一次利剑砍下来她没有成功躲过去,岂不是白白将小命送出去了?
思及此,叶凌漪终于急红了眼。
利剑再次砍过来那一刹那,她凭借着这一身动物的直觉,竟直接顺着剑劈下来的方向迎了上去,不算精致的脸几乎与剑身擦边而过,几缕飘扬的青丝被割断。一双手伸出去,于黑暗中精准无比地揪住了持剑人的衣襟,使尽吃奶力气将一个块头比她大许多的人往后推去,直到明显感觉他的后背撞上了什么。
头顶传来吃痛地闷哼,利剑终于从他手里滑落,“咣当”一声掉在了地面上。
正是满腔斗志的叶凌漪倏忽怔住,才想起来,赫连澈可是受了重伤的人。
死死揪住衣襟的手骤地松开:“对不起,我……”
她仰起头。
男人终于支撑不住,整个身体靠在了她的身上,呼吸深一口浅一口打在她的颈窝里。
此刻他浑身充满了药气,粗重的呼吸灼烧着她颈部最柔软的肌肤,一时间这个失重的倚靠好像变成了某种挑逗叫她浑身涌过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猛起了个激灵,心头像被人用巨石砸中顿时猛震了震,随之心间竟起了丝丝波澜。
好在叶凌漪本身比较木讷,只将这非比寻常的感觉归类为了痒穴,就好比很多人被胳肢腋窝会发痒一样。
而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意识还不清醒,看来他是真的伤的太重。
一想到他是为她挨了刑如今才会这样的状态,而她刚刚还想着吓他闹他,果真是没有良心,说是罪大恶极亦不为过。
一丝负罪的愧疚油然而生。
叶凌漪受着良心的谴责,就这样扶着赫连澈在一片漆黑摸索,好容易摸到床边,将他小心搀扶到床上。又起身去摸烛台。
“也不知这屋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窗户遮住也就罢了,竟连支蜡烛也不点!”
叶凌漪忍不住抱怨。屋内经过刚刚的打斗已经一片狼藉。
好半晌,终于在地上摸到了一支类似蜡烛的东西,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摸到火折子将蜡烛点上。
寝屋亮起来一瞬间,叶凌漪只觉得连心情都舒畅多了。而作为第一犯罪现场的地面自然也就成了她一眼看到的景象。
呃,该怎么说呢?她觉得乱七八糟和一片狼藉这样的词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看见的东西了。
叶凌漪虽惊愕于赫连澈毁天灭地的破坏本领,却没有半点要收拾的打算,只是将蜡烛坐到了烛台上,便朝赫连澈走了过去。
那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趴下了,趴在被子上一动不动,俨然成了一具趴尸。
叶凌漪坐到床沿,艳丽红唇不自觉飘出一丝微笑,从怀里掏出只有手掌大小的紫金琉璃瓶,到他耳边轻轻说:“主子,醒醒!我带了冰莲玉花膏来,醒醒……”
赫连澈还是一动不动。
叶凌漪觉得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今日他竟一反常态地没戴那滑稽面具,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平时可是连睡觉都不脱面具的大变态,走到哪里都像开化妆舞会似的。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她试探性地戳戳赫连澈的手臂。
见他无所动静又戳了戳他的手,依旧没什么动静,像睡死了一般。
“主子!”
叶凌漪放大胆大呼了一声,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了以后,少女琥珀色的眼眸里渐渐浮现不怀好意的奸笑,搓搓手靠近道:“让你平日里神秘兮兮的,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不是任我宰割?嘿嘿,时不我待,待本姑娘好好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看看你究竟丑到了何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咸猪手缓缓靠近。
不等得逞却被人一把捉住。
有人转过脸来瞧她,金箔纸似的烛光落在那张未着面具的脸上,一双眼睛似凝聚着世间所有风花雪月的绝色,清澈如水的目光在烛色里粼粼微动。
叶凌漪瞪大眼睛,身子犹如被人钉在了那里,眼睛再不舍得眨动半下。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应该取消之前所有说过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在这个人的面前,那句话算得上什么?
她原本觉得夸一个人的皮相是世上最肤浅的事,这瞬间她却想不出最好的词来形容,就算绞尽脑汁运用她在现代所学,能汇聚成的句子也不过一句:这个人一定是上帝的宠儿,投胎前一定是被天使吻过额头。
然而这样肉麻的话她本是不屑于说的,但就在见到他的时候,这句话几乎是她的心在先一步有感而发。
乌黑的发丝微有凌乱,从额角垂成半圆绕至耳后,烛火落在他羊脂白玉般的脸上,首先深入人心的就是长眉浓睫下那双似饱含了世上万般颜色的眼睛,大有一眼万年的惊心动魄,线条柔美的高挺鼻梁在侧脸留下深深暗影、若噙着丹霞的嘴唇及似细细打磨过弧度完美的下颚,无不是惊为天人的象征。
流转的空气就这样在二人对视的瞬间悄无声息的凝固了。
叶凌漪第一次觉得心下怦然慌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知如何开口说话。
而赫连澈也仅仅只是捉着她的手盯着她,视线仿若两道灼人的光,真叫她羞愤地缓缓垂下了脑袋。
“光……”
“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本想乖乖承认错误做个三好奴才的,可转念一想:就算她承认欲一睹庐山真面目又如何?反正没得逞不是?就算最后还是达到了目的,但那是在不可预料、她不可控的状况下发生的。
总之不关她的事就对了。
在她暗存侥幸的时候,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失力摔了回去。
叶凌漪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厮竟然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什么情况?
这究竟什么属性?说睡就睡?还有,他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光?那是什么意思?
“你好歹说点什么吧?要不然我很尴尬呀!”
叶凌漪推推他的手,却在手指接触到他的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不禁皱眉,伸手探了探赫连澈的额头才发现,他整个人实在烫的不像话。
“来人!”
少女面色沉重,匆匆跑到门口吩咐小厮:“快去请老秋,再打盆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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