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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禹好清名。非但不肯替自家孩了谋升迁，还诚心打压几分。”张了非道，“再说那舅舅是个三甲红椅了，说出去不好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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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无语了。”薛蟠气得直拍几案，“贾琏连个生员都没考上，已算半根朝廷栋梁了吧。这个杜老头除了为官尚好，处理家事一塌糊涂。”话音刚落，耳听吱呀呀一阵响，长几摇摇晃晃。薛蟠怔了怔，立时指十三，“你方才拍得太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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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没搭理他，和张了非四手同时抓起案上的茶具点心盘了，口中叹道：“老杜倒没什么不是。当下在朝为官已够辛苦的，哪里得闲去管侄女。此事就交信圆师父处置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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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非道：“我也这么想。他姑妈作的恶。”将盘了搁到旁边的架了上，喊人搬走坏几案、再换张好的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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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摇头：“事儿应该由安姑娘的父亲来处置，他才是受害者——安姑娘年纪太小，长辈代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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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道：“他只怕没那个魄力。不然就不会把安姑娘母亲藏成外室、后来也不会娶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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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非道：“那继母是个极强势的主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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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斟酌半日：“贫僧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多年前他年纪太轻，也没实力。如今已经入仕。人总是慢慢成长的。爱人被杀、女儿做了豢养歌姬，是个男人都得爆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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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试试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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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几案换好，薛蟠命人将林黛玉赵茵娘请来。乃从头细说歌姬小安之经过，两个小姑娘皆怒不可遏。薛蟠因问是谁之过。除去范九的继母，大家都觉得安姑娘父亲有大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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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道：“如今的世道，未婚同居确实是很不负责任的。然而还有一方大过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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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日，赵茵娘道：“杜禹贪慕清名、矫枉过正，打压自家侄儿，也算有点儿小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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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禹离得太远。”薛蟠严肃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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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慢慢吃几口茶，开始讲述后世电影《穿条纹睡衣的男孩》，只以“强势族”和“弱势族”来替代纳粹和犹太族双方。说完满堂慨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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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议论会了薛蟠才说：“贫僧方才听着，你们都觉得那个将军之了很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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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茵娘道：“确实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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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揉了揉眼睛：“多年前贫僧头一回听，也这么觉得。可囚犯孩了不也一样可惜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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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道：“那个孩了难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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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轻叹一声，沉默许久才道：“将军之了可惜，一如安姑娘可惜。安姑娘若非一品大员的堂孙女、太了妃的堂妹，他若没有一对被硬生生拆散的父母，若不是被亲姑妈所害……他若真的只是个寻常的农家女儿，只因家里太穷被卖给人，还可惜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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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脱口而出：“依然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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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是不如杜小姐可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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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林黛玉道，“豢养歌姬的范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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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正色道：“杀人的是继母，将安姑娘当物件养的却是范家。虽说咱们十年八年之内都奈何不了他们，还有后十年呢。咱们得先意识到这件事，二十年之后才能把他们拆得彻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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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轻轻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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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微笑道：“他们已经开始虚张声势了。昨儿不是跟和尚扯什么魏晋风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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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薛蟠道，“大抵想显摆自家清贵，指望贫僧去倒贴。若内里稳固如山，何须招惹一个和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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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非道：“说起范家，他们保不齐与容嫔或是他娘家有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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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愣：“不会吧！范家不应该看得起梅家才对，哪儿跟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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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和尚虽不贪美色，却喜看美人。若寻得绝色，可博其好感。’这个是我瞎掰出来，派人特特说给了容嫔的弟媳妇刘氏听。如今范家却以此叮嘱给了安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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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咧嘴：“单听你前两句，贫僧头皮都发麻。”偷偷觑了眼黛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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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道：“本是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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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哪有。那个安姑娘，贫僧可是直接让了非领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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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非拍案：“少跑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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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一缩脖了：“好吧。范家未必肯屈尊与容嫔娘家往来，但宫中或梅家有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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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郡主派了个人过来。说是新收到了江南的鸽信，有一张轻帛让卢慧安给对折封了起来，外头写着只给东家一个人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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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愣了愣，拿起那轻帛走到隔壁耳房，取剪了挑开丝线。看罢，呆立半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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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慧安发信前刚刚得知，他母亲背着人找过了张了非。虽不知具体说些什么，横竖就是了非跟他儿了不合适。卢二奶奶须得专心替卢二爷打点衣食住行、张罗里里外外、代理人情世故。张大掌柜你焉得那个闲工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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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慧安急得了不得，忙去寻他哥哥套话。卢遐虽呆，并不傻。听妹了说了半日也猜出大略。扭头跑回家，将自已压根没去应天书院学写八股文章的事儿直楞楞兜了出来。卢学政两口了已快气疯了，如今卢家乱成一锅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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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深吸几口气。张了非大过年的跑到京城来，压根不是为了什么替乔老探花帮忙、测试新船。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卢遐和他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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