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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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许轻声道，“谢谢你的牛奶。”</p>

许其琛想了好久，才想起昨天给他买的牛奶，他抿了抿翘起的嘴角，后背离开了后座的桌子边缘。</p>

不过他并不知道，夏知许买蛋糕的时候，弯腰在玻璃橱柜仔细挑了好久，选了一个最漂亮看起来最好吃的包起来送给许其琛，而那几个女生的蛋糕则是随便选了一款买了五块，总共也没花两分钟。</p>

这样的区别对待，夏知许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p>

短暂的假期一晃而过，紧张的高中生活正式拉开序幕。明明可以骑自行车上学的夏知许坚持每天坐公交车，一周两周过去，他也渐渐摸清了许其琛每天上学的时间点，从经验中总结了规律，然后每天按时按点在公交车站等着许其琛。</p>

直到有一天，他在公交车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自己还差点迟到，早自习的时候又正好碰上最爱碎碎念的英语老师。</p>

“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肆无忌惮，现在才刚上高一，一切都说不准的。”</p>

夏知许半低着头，眼睛扫过教室，发现许其琛还没到。</p>

“进去站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p>

嗯了一声，灰溜溜地走进教室，瞪了一眼嘴巴快咧到耳朵根的陈放，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着。</p>

后座的男生也跟着开玩笑，“正好，知许你给我挡一挡，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完现在补一下。”</p>

夏知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看着桌子上的英语书，念经似的念着课文，等到英语老师打着转走到了一组，夏知许用笔戳了戳许其琛同桌的肩膀。</p>

“许其琛呢？”</p>

“不知道啊，刚才老师进来的时候班长上去跟他说了什么，估计就是给许其琛请假吧。”</p>

“哦。”夏知许又低下了头，找到了刚刚自己念到一半的地方，重新读起来。</p>

他有点后悔，那天放假的时候为什么不找许其琛要一下联系方式，手机微信什么的，这样就可以随时联系他了，也不至于傻傻地在那儿等着。</p>

可是他又没让自己等。夏知许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觉得更加沮丧。</p>

根本就没有说过一定要和自己一起上学，这件事原本就是他自作多情了，就算要了手机号，他又不是班主任，许其琛凭什么事事都要跟他报备呢。</p>

唉，交朋友真不容易。夏知许决定以后对陈放好一点，毕竟上小学的时候是他先主动跟自己交的朋友。</p>

直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许其琛才回到教室。正是数学课，快五十岁的数学老师拿着三角尺黑板上画着图，听到一声报告，头也没回就说了句：“进。”</p>

许其琛在全班人的注视下走进教室。觉得数学课无聊透顶正在转笔的夏知许一看见他，手里的笔啪地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p>

原来他是去取石膏了。</p>

同桌站起来给许其琛让了位置，他右手抓着左臂，进来坐下。</p>

夏知许用脚轻轻地蹬了蹬他的椅子，小声问道，“你去医院了啊？”</p>

许其琛背对着他点了点头。</p>

夏知许想告诉他，他今天早上等他来着，还为了他迟到罚站，可是他刚开口，就被转过来的数学老师叫了名字，“夏知许，你伸着脖子干什么？”</p>

“没干什么啊。”夏知许慢慢缩回来，“老师我脖子难受，转一转。”</p>

“别转了，上来给我把这题做了。”</p>

夏知许悻悻地哦了一声，走上去，他根本没有听课，拿了粉笔站在黑板跟前看了看。</p>

黑板上是一道函数的大题，有三个小问，光是题目就写了半黑板。</p>

“没听讲吧？”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夏知许，“我就知道，上课不好好听……”</p>

“老师。”夏知许打断了他的话，“你这道题条件……”他没把话说完，直接拿着粉笔走上去，将题目里的定义域（0，1）改成了（0，1］，然后刷刷刷开始解题。</p>

数学老师见他改题目，皱着眉看了黑板一眼，又低头去翻讲桌上的教案，还没等他翻到，夏知许已经把答案写完了。</p>

他笑着将粉笔放回讲桌上，“老师肯定是为了考验我，特地把条件写成这样对吧。”</p>

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黑板，“对，改条件是我隐藏的一个小问，就看你们能不能发现。行了，回去吧，好好听课。”</p>

夏知许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老师，走回了座位。</p>

“嘁，明明是他自己搞错了，还说呢。”同桌撇了撇嘴。</p>

夏知许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谁还不犯个错啊。”</p>

许其琛坐在前面，呆呆地看着满黑板的解答过程，心里对这个人的印象又多了一些，不再仅仅是奇怪和麻烦了。</p>

下课铃声响起，许其琛转头对身边的同桌说，“可不可以借一下你这四节课的笔记，我中午回去补一下。”</p>

女同桌有些惊喜，他们在一起同桌了好几个星期，许其琛跟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主动找自己借东西了。</p>

夏知许却急匆匆地拍了拍许其琛的肩膀，“你管我借啊。”</p>

夏知许的同桌笑道，“你都没听课啊，前两节物理老师在上面讲你在下面做物理竞赛题，数学课你也在发呆，你哪有笔记啊？”</p>

被戳穿的夏知许瞪了她一眼。</p>

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叭。</p>

要不明天就跟张正心说想换同桌。</p>

不行，万一把他换走了怎么办啊。</p>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好几种可能。一回神许其琛已经将自己同桌的笔记本塞进了书包里，背着包就要回家了。</p>

夏知许赶紧站了起来，“哎哎，等等我。”</p>

下次上课一定要好好记笔记，以防万一。</p>

公交车上，夏知许习惯性地站在许其琛的左边，许其琛意识到了，轻声提醒道，“我的手已经好了。”</p>

“哦对，”夏知许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忘了，看你把手放下来，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呢。”</p>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别人受伤吊着胳膊总是觉得很狼狈，可是许其琛不一样，看着他那样，夏知许总会被激发出一种难得的保护欲，现在胳膊好了，他反倒觉得自己的某种权力被剥夺了，有些不自在。</p>

这一天的729 格外地拥挤，夏知许无意中看到车窗上贴着的修路公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修路，好些公交临时更换了路线，729的客流量就比平时多了许多。</p>

许其琛的手原本攥着头顶的拉环，谁知司机刹车太猛，一下子脱了手，整个人扑在夏知许的身上，他有些尴尬地说了句对不起，站稳之后再一抬头，之前自己抓住的拉环已经到了别人的手里。</p>

他只能勉强抓着别人的座椅靠背，身子摇摇晃晃的。</p>

又到了一站，一下子涌上来一大堆乘客，嚷嚷着“往后走走”，把他们俩挤得挨在了一块，尤其是没有拉环的许其琛，整个人被挤到没有落脚的位置，只好微微侧身减少空间，面对着夏知许。</p>

夏知许也无奈地转过来冲着他笑笑，“今天人真多啊。”</p>

车猛地启动，又是一阵剧烈摇晃，本来就站不稳的许其琛在惯性地作用下，不偏不倚撞入夏知许的怀中，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伸手抓住了夏知许的双臂。</p>

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夏知许有些不知所措。</p>

许其琛尴尬地松开自己的手，可密不透风的车厢却无法让他拉开一点点距离。贴靠得太近，夏知许皮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递到他的身体上，让许其琛不由得低下头。</p>

夏知许是一个讨厌无序和堵塞的人。</p>

但这一刻，他却有些感谢这个城市拥挤的交通。</p>

下车后，两个人并肩走到十字路口，许其琛拐进街角之前忽然开口。</p>

“上一次你给我听的钢琴曲很好听，是谁写的？”</p>

夏知许一下子有些懵，他以前学钢琴，手机里有一大堆的曲子，那天也是随机播放了一首，并没有特别在意。他努力地回想着，“好像是肖邦的，具体哪一首就……”</p>

“没事。那我回去了。”许其琛很快转过身，没有给夏知许再继续回忆和思考的机会。</p>

夏知许觉得奇怪，平常他的记忆力很好，就算是走在路上听某首曲子，回想起来也不会完全没有印象，怎么偏偏跟他在一起的那天，就忘了究竟放的是哪一首了呢。</p>

不管他怎么回想，脑子里都是寂静无比，只有许其琛回头望着的自己的那个画面。</p>

他走过了马路，飞快地跑回了家，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手机，翻了翻历史记录，找到了那首曲子。</p>

肖邦的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p>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民国世界宋小少爷弹的钢琴曲吗？</p>

注：矢量图和位图最大的区别在于矢量图经过放大后仍然清晰不会变形，而位图（点阵图像）放大后，线条和形状会参差不齐，出现类似马赛克的点。</p>

中国人看汉字，汉字的意义已经根深蒂固于心中，就算字形有误或者变换了形式我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出含义，就像是不会随着放大而变形的矢量图。但是没有学习中华文化的人，汉字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图形，一旦字形变化甚至字体变化，他们的认知就会出现障碍，就像位图。</p>

就比如我们常说汉字打乱顺序不会影响阅读，自带繁简字体转化技能这些例子，都是因为我们对于汉字文化的熟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