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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岁被夏耳带进去,一开房门,那种烧排骨的香味就扑到?脸上,令人食指大动。
夏耳开心?地大喊:“爸,妈,陈岁来我们家吃饭啦!”
屋子里,徐凤琴推开门,瞧见夏耳跟陈岁,赶忙招手:“陈岁来了呀?快进来,刚好我们还没吃呢!孩儿她爸,去再拿一副碗筷来。”
“哎,来了!”
在这个本就温馨的家,似乎因?为他的到?来,生出了一丝热闹。
陈岁站在夏耳身后,定定去看,不论是笑着的夏耳,还是热情邀请他坐下的徐凤琴,还有笑呵呵去厨房拿碗筷的夏爸爸,每一个人,都在发自内心?地欢迎他的到?来。
陈岁一时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僵僵地站在那,说:“谢谢叔叔阿姨。”
夏爸爸拿着碗筷回?来,摆在夏耳旁边的位置。听见这话,不悦地反驳:“谢什么谢,你都多?少年没来叔叔家吃过饭了,你叔叔的手艺那可是独一无二的,你在安城绝对吃不着。”
徐凤琴也坐下,闻言瞪了他一眼?:“就你能?,人家安城啥地方,啥好吃的没有,轮得到?你去显?陈岁别理他,快坐下。”
“那怎的了?那东西再好吃,也不是我这味儿,山珍海味吃多?了,不也得怀念怀念那馒头咸菜啊?来陈岁,尝尝叔叔这咸菜。”
桌上是三道菜,红烧排骨,西红柿鸡蛋,辣椒炒肉,都是家常菜。
没有姜,也没有蒜,简单,可也没有任何他不爱吃东西。
陈岁跟夏耳一起坐下,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炒肉。
小时候,他常来夏耳家吃饭,也都是夏叔叔掌勺。不夸张地说,他也算是,吃夏家饭长大的。
一入口,熟悉味道像是伴随童年记忆,一齐涌了上来,让他变成?了当初那个桌子高的小孩儿,听见夏叔叔问他:“陈岁,你能?吃多?少?是要半碗,还是多?半碗?”
那时他拘谨,忸怩地,要了半碗饭。
可后来,因?为味道太?好,他吃了一整碗。
陈岁咽下嘴里的菜,抬起头,对夏叔叔说:“不是馒头咸菜。叔叔做饭还是那
么好吃。”
夏爸爸大笑,抬手招呼:“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吃叔叔再去炒!”
徐凤琴白了他一眼?,低头对夏耳说:“就夸他一句,瞧把你爸得意的。”
夏耳握着筷子,乖乖地说:“那你也不夸他,陈岁夸他,他当然高兴了。”
“看看,还是我闺女好,向着爸爸,不跟她妈一伙儿的。来闺女,爸爸给你夹块排骨,这个,这个一啃骨头就掉。”
徐凤琴:“你爸这人就不能?夸,平常不夸他都上天,这一夸他,不还得飞到?外太?空啊?”
夏爸爸又问:“陈岁现在怎么样?,学习能?跟得上吗?”
夏耳说:“爸,陈岁是降级回?来的,我们现在学的他都学过了,怎么会跟不上。”
就这么堵上了夏爸爸的话,没让他再问下去了。
陈岁蓦地想起夏耳那时候来问他考试成?绩的事。
她是怕他爸爸,会触及到?他不想说的地方吗?
陈岁想到?那天对夏耳说过的话。
心?中的愧疚,就像海水一样?,整个席卷上来,快要将?他吞没。
他不该那样?跟她说话的。
用那种态度,那种语气。
陈岁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握紧筷子,说:“安城跟这边的教学还是不太?一样?,之前都不太?适应,不过,以后会好好努力的。”
夏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有些惊讶地侧过头,看他。
他恍若未觉,低下头,继续吃饭。
徐凤琴:“一个南方,一个北方,教的肯定不一样?,以后努力就好,你打小聪明,肯定能?学明白。”
“对,你一学,肯定就上去了。”
夏家的气氛其乐融融,家长们相互吵嘴,小孩子在一旁笑嘻嘻地看,香喷喷的饭菜,暖黄色的光,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这说出去那样?普通的画面,对陈岁来说,却是很陌生的,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给你。”夏耳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的碗里,软声软气地,“快吃啦,再不吃就被我吃光了。”
陈岁侧过头,看到?夏耳。
她笑眯眯地坐在
一旁,小脸圆圆的,梳着可爱的丸子头。
从?小到?大,都是她这样?坐在他的身边,跟他一起吃饭。
他忽然想,也许他并不是真的从?未拥有过。
在童年的很多?时刻,在这一个瞬间,似乎他也能?够,分享到?家庭的温馨。
“……好。”陈岁垂眼?,夹着那块排骨,对她绽出一个笑容,“谢谢。”
谢谢你,让我在独自一人的冬夜里,吃上一顿饱饭。
免我孤独,免我饥寒。
-
陈广抱着去赔钱的态度,上门找了张大哈。
张大哈主动承认,是因?为自己看陈岁家境好,想从?陈岁身上要钱,没想到?被陈岁教训了一顿。
他还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希望陈广能?放过自己。
陈广一怒之下报了警,把张大哈抓了起来。
张大哈因?向未成?年人索要钱财,存在抢劫行为,但情节不严重,所以把他关押在看守所半年进行教育。
陈广把这件事告诉陈岁时,陈岁淡淡念了一句:“真是便宜了他。”
“行了,那看守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陈广说,“他一个新来的,去了也是让人欺负,进去了还得在里面干活,睡觉都不能?关灯,够他受的。”
陈岁没说什么。
陈广叹了口气,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爸爸,不要再任性了。这次是爸爸不对,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以后爸爸会改正的。”
陈岁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陈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陈岁的态度,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大哈因?为抢钱进局子这个事小范围传开,夏家很快也知?道了这个事。
一家人一起看电视时,徐凤琴织着毛衣,说:“真看不出来,这张大哈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连小孩儿的钱都抢。”
夏爸爸:“有手有脚的,干点?啥不好,搞得现在还进去了,以后不管干啥,都多?了个案底,犯得上犯不上。”
徐凤琴织毛衣的手一停,转头问夏耳:“他没抢过你钱吧?”
夏耳的心?,因?为妈妈这一问,倏地
揪了起来。
那些真相就在嘴边,好像很轻易地,就能?够说出口。
可是。
她突破不了心?理那层防线,没办法告诉别人,在她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哪怕是她的父母,也没办法让她逃脱羞耻的枷锁。
夏耳双手绞在一起,说:“爸爸,妈妈,其实……其实被抢钱的不是陈岁。”
她的爸妈听见她这样?的语气说话,四目相对,顿时警觉了起来:“怎么回?事,你被他抢过?”
“……嗯。”
也许真相没办法说出,但是,她可以说出自己受到?过伤害。
“陈岁动手,不是因?为自己被要钱,是因?为……他在保护我。”
“啊?”徐凤琴顿时把手里织了个头的毛衣放下,坐过来,按住夏耳的双肩,“什么时候的事,爸爸妈妈怎么不知?道?”
“就是……”夏耳犹豫着,“我有一天没有去上学,那一次,其实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是被、被他吓到?了。”
“后来,陈岁知?道了这件事,他就,就帮我出了气。”
夏爸爸暴怒,气得跳起来骂:“他妈个巴子,这个张大哈,活该他是光棍!”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狠狠攥紧拳头,“关他半年都是便宜他,应该关他个三年五载,他妈的!”
徐凤琴担忧地:“那他从?你这抢到?钱了吗?”
夏耳摇摇头:“我没带很多?钱,他要不出钱,就让我走了。”
徐凤琴松了口气,把夏耳抱进怀里,不住地抚着她的背:“好耳朵,别害怕,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有钱全都给他,像这种人,穷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别为了那点?钱出什么事,然后一定要告诉我跟你爸,别什么都不说。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肯定会保护你的。”
“知?道了,妈妈。”
夏爸爸想了想,说:“从?明天开始,我亲自送你上学,晚上再去学校接你。”
夏耳在妈妈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内心?一片安宁。
是那种,有人为你遮风挡雨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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