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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悠悠的三更天里,是趁凉入睡的大好时光,如果还是睡不着,举头对月看星辰,静心静气的,也能补养精气神。
南阳侯夫人今天冰火两重天,两个媳妇再次给她一正一反的感受,祁氏荣耀满面做客,冯氏房里鸡飞狗跳,把当婆婆也牵扯进来生一场气,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应该做的是睡下来回味祁氏做客的欢喜。
可是一件事情比一件事情不省心,外甥马得昌又出事了。
南阳侯夫人腹诽着前年出事耗时两年,这回出事又将如何,再让娘家出钱可万万不能,要知道娘家为出嫁的姑奶奶花费颇多。
在南阳侯和马为夫人的低语低泣里,南阳侯夫人也应该过去劝解,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计较姑奶奶曾经的花费,可是她忍不住,这笔账是时候算算。
南阳侯府对科举的重视,在上几代接近膜拜,一个家走下坡路,自己不能说没感觉,几代南阳侯都尝试着调动家中子弟科举的积极性,奈何中举得到官职这事情,不是积极了就会有。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各省秋闱能达到数万人,春闱落榜一大批,本朝殿试淘汰制,又落榜一批人,所以有个比喻叫鱼跳龙门,这龙门不好跳。
落榜的大堆人里,找得出来苦读的、迫切需要改换门楣的,谁敢说他们没有积极性?
世事之成功是功夫到了一定有,自己和别人眼里认为的积极性,不见得就是马到功成。
而富贵日子从小滋润着子弟们,纨绔俨然是数千年来三从四德的劣根性遗传那样,一代一代的在南阳侯府这样的世家里传递,比如还有清河侯府、临江侯府等等。
三从四德造成的负面影响,让下一代的女性看着上一代女性所谓的“谦逊忍让退步不争”,认为自己应该学祖母、学姑母、学母亲、学姐妹学邻居学有名的贞节女。
自我在哪里?那几千年里何曾传播过女性自我这个名词。
纨绔也是这样,也是一代一代的遗传下来,最后在骨子里。
这一代的南阳侯曾抓过儿子的学业,以失败结束,之所以没学有些人七老八十的也纳妾再生一个有出息的,是南阳侯在他爹手里也是这样。
身边俱是风流鬼儿,子弟们读书读到不耐烦,随便支支耳朵抬抬眼神,咦,伯父叔父舅父哥哥弟弟们在吃花酒,好嘞,我也听听曲儿去松松精神,再回来读书事半功倍,再就回不来了,听曲儿多快活,读书是苦的。
几千年男尊女卑里闪现过多少优秀的女子,她们尽自己力量做了尝试但没能改天换地。何况是代代的纨绔?
改起来好难,读书好难,混到三十岁左右慢慢醒悟,官职总是有的,过年过节勉强可以告诉祖宗,子弟们还是努力过的,这一代也就这样了。
每一任南阳侯发现儿子读书不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为他求官职,这样过年过节告祖宗的时候,自己的责任尽到了,儿子以后如何,是他自己的事情,当长辈的没法跟一辈子。
这其实是破罐破摔和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可是子弟们走不成科举又能怎么办呢?
科举愈发的重要,有女儿的自然把目光放在女婿身上,寻个科举的姑爷这个更加实际,只要有女儿,是不是平头正脸都不重要,可以多送美妾不是吗?只要有嫁妆,家里有实干的官员托着不难。
代代都是这种想法,南阳侯少年读书不成以后,过世的老南阳侯只能重视女儿亲事,马为当年在二甲里名次也算风光,栾家的姑娘除去美貌以外,还赠送大笔银两和一些许诺。
清河侯府起了很大作用,清河侯冯斯稳扎吏部以后,马为才放的云南布政使,冯斯利用自己的关系,把马为仕途上需要结交的官员,从性格到妻妾喜好,夸张的说家里有几个老鼠洞打听出来,他们小圈内的临江侯等人也解囊凑银,把马为扶到一省大员这个位置上。
南阳侯府更不可能少花钱,在解救马为、马得昌父子时,最初还以为民女好打发,马为的官职丢不了,大家肯帮忙都想在马为的治上取利南阳侯夫人的娘家也是如此想,南阳侯夫人慷慨拨银,直到去年马为丢了官职,马得昌还是没放出来,民女陆娟娘还是攒足劲儿不松懈,这个时候栾景又必须和民女定亲。
南阳侯夫人问明白儿子去新集的原因以后,不用说勃然大怒,把姑太太恨在心里,又和丈夫怄气数日。
亲戚间帮忙可以,可是把自己儿子也带进去,谁会答应?
当时不是此时此刻,祁氏简直为光耀门楣而来。两万多的聘礼拨的南阳侯夫人差点病倒,青黄不接时遇到逃难的,等口吃的救命时,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小姑娘,水灵的贵些,五十两也能拿下,两万多银子娶民女,还八抬大轿从正门走,然后抬举她,和她认婆媳,当婆婆的那几天里神思恍惚,像中邪的模样。
南阳侯夫人和姑太太马夫人隐然成仇,表面上过得去,也各自明白都有不忿。
今天姑太太又跑来了,半夜三更的不让人睡,再寻思一下要不是春红作死作活,栾景也同样被拿走。想到这里的南阳侯夫人眼神冰寒,打定主意一文不出,姑太太的嫁妆不少,要是缺钱先从自己库房想想办法。
南阳侯结束谈话,向着妻子走来,南阳侯夫人全身戒备,冷淡全摆出来。
南阳侯低声道“解决这事不难,得昌的小厮看的真真的,拿走得昌的是京都护卫,京都护卫上面不管有多少个将军,最终都归于镇国将军管辖。”
南阳侯夫人还是不肯放松,瞅一眼姑太太还在原地抹泪,这就没可能听到夫妻低语,也压低嗓音道“你别想指着祁氏为名头去见云世子,你我现在扮长辈,不能轻易低身份。我都想好了,护国公世子夫人年青,想不到给长辈送些什么,或者带句邀请的话儿,但只要她再祁氏两回,我就可以登门道谢,没有请帖有什么,我是长辈,去和媳妇的同乡坐坐何妨。你这就把这点子还虚无的情分弄没了,以后有你后悔的。”
南阳侯点头称是“我也正这样想,我的意思先哄着妹妹不要着急,等我明天问明白为什么拿人,找出症结才好解开,所以夫人你别绷着脸像不高兴见到妹妹,你去哄她几句,把妹妹送到客房里睡下来,天好早晚了,你我也就好睡了。”
南阳侯夫人没有其它办法,道“也只能这样,侯爷先请歇息,把姑太太只管交给我。”
南阳侯笑着“有劳夫人。”他先回房睡下,没过多久侯夫人回来,问上一问,说姑太太哭累了已经睡着,南阳侯放下心,他也累了一觉到天亮,燕燕来请安,夫妻们满面笑容嘘寒问暖,有心多说几句,还要招待姑太太,燕燕没有拜过婆家姑母,南阳侯夫人安心要给她一个隆重的圆房礼节,到那天再向亲戚们献出新媳妇,如果舅爷们以后知道圆房推迟,也要因为隆重而向婆婆有所好感。
就让燕燕回房去。
早饭后,南阳侯去衙门并打听昨夜忽然拿人的起因,南阳侯夫人继续周旋她不喜欢的姑太太。
这一夜里发生许多的事情,那么再添一件也应该不多,此时的晨光里,离新集二十余天水路的郑家集镇外,走来风尘仆仆的郑掌柜。
他不往家里走,绕着弯儿从集镇的外侧拐到一处宅院外面,门楼上写着“祠堂”这两个大字,郑家的族长也住在这里,他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光。
看着郑掌柜的拿出一样样的礼物,摆放的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族长笑容可掬,喊着郑掌柜的排行“老七,亏你一个人背来这许多的东西,往我这里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需要礼物,你还没吃早饭吧,在我这里吃饭,吃完回家,这些东西你拿走。”
郑掌柜的拿来许多东西,也不同族长客气“昨天我吃多酒,今早最好拿酒再投一投,这就好的快。”
族长笑道“这话说到我心里去,昨天坟山的亲戚来说话,为招待他我也吃多酒,一早他刚走,早饭也不曾吃,我正想着一个人吃酒没兴致,你来的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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