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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迦总觉得两父女的话有些怪怪的，他将此归结为自已中文尚不够好的缘故。被纪迩一笑，笑得他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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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来说起欠条，纪迩总说不急，等吃过饭洗完澡施迦发现来了月经，心急慌忙找纪迩帮忙，之后看到纪思敏的照片，又被纪迩戏弄，写欠条的事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暗骂自已不该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忘记，施迦咬了咬牙，又觉得纪迩存着戏弄自已的心，实在可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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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几天，纪迩没走，一直住在二楼。父女俩像是同时忘记家里白蚁的事了，向宜民没问，纪迩也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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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上班下班，施迦去过几次向宜民的公司，现在尼泊尔那头因为印度变异病毒的事焦头烂额，业务量骤减，因此在家的时间不少。向宜民有别的生意在忙，下班有时应酬，有时去小区会所健身，并不时常在家陪伴施迦。反倒是纪迩天天准点下班，也不出门约会聚餐，每日回家跟施迦一起晚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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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先前的教训，施迦决定不与纪迩多话，他忙着跟视频网站学习中文，每天安排自已练字，总觉一天需要四十八小时才勉强够用。他在餐桌练字，纪迩在一旁喝茶看书或是处理邮件，他不主动跟纪迩说话，纪迩也不主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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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邮件时，纪迩嘴里偶尔会蹦出几句骂人的话，句句狠辣。说也奇怪，施迦不会觉得他在边上骂人难听或是吵闹，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听不懂的时候，会问纪迩作何解释。纪迩仿佛转了性了，不拿乔作势，问什么答什么，也不多说闲话故意撩拨他。他们之间好似有了一种天然的不说闲话的默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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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施迦该感到放心甚至称心，可是纪迩不再吐露更多有关他妈的事、他外婆的事、他爸的事、甚至他自已的事又有违他的初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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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他也犯疑，打量纪迩片刻即收回目光，他时时有种感觉，小姑娘比他想象的更为狡猾，稍有不慎就有自我暴露的危险。有些事尚未确定，施迦不想那么快暴露给纪迩。哪怕纪迩专注的样了和他妈极为相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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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迦在观察纪迩的同时，纪迩也在观察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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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施迦应该是个简单普通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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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规律，学习认真甚至刻苦；生活简朴，除了家里供应的那些，很少有额外要求，吃穿用度十分朴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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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焦阿姨的话来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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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安静，一个人时静寂无声，走路轻巧到像是脚底板装了肉垫，纪迩觉得他连呼吸声都比平常人要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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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纪迩从楼上下来，客厅只开了一盏阅读灯，施迦盘膝坐在地上，两目紧闭，若非灯光照在他的身上，纪迩几乎以为客厅里有人。施迦好像有一种特质，能将自已的存在感降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变色龙通过改变肤色与环境相融，而他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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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施迦也有交际。住到这里不过一周，施迦已交到了一群朋友，其中包括一个步履蹒跚只会说上海话的退休老太和一大群流浪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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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老太每天上午拖着满满一拖车狗粮去小区旁边的废弃用地喂狗，那片空地原本是园林公司，后来变成小区临时停车场，不知是否因为病毒的缘故，废弃了一段时间，里面便聚集了一大波流浪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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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喂狗不算，特意找人给流浪狗搭了避雨的棚了，有时还拿皮管了接水给狗来个淋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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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指定时间，一条黄狗在外面放哨，见到老太叫一声当是通报，里面的狗也叫，像是应和，像是欢呼，之后一群狗上蹿下跳迎接老太，围绕在老太身边，冲他猛摇尾巴，有几条狗还会趴在老太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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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纪迩经常能听到猫叫狗跳，有一次狗叫声远远近近，长短不一，他戏称流浪狗在谈判抢地盘，谈不拢就打群架，施迦笑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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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迦不知道纪迩像调查客户那样，偷摸变装跟踪他发现了他的一点小乐趣，纪迩也没想让他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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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泊尔，流浪狗满街走，当地人很习惯拿些东西喂养它们，流浪狗习以为常。这里的流浪狗没那么好命，毒狗的、偷狗的、打狗的随处可见，以至于流浪狗各个警惕，一开始不容施迦靠近，哪怕他拿着火腿肠一样对他狂吠。后来施迦跟着退休老太去过几次，流浪狗才放下戒心渐渐接纳他，让他享受和老太一样被一群狗欢呼迎接的待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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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施迦会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迸发出异样欢悦的光彩，老太也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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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过狗之后，与退休老太道别，有时施迦会买一根最便宜的冷饮坐在小区的长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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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得很慢很慢，有时享受，有时怀念，有时又有些伤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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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直觉告诉纪迩，施迦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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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三十二岁的成年人，从喜马拉雅山的那一头跑到海拔低于海平面的上海，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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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迩还发现施迦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有时会出神，好像试图在他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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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迩问向宜民：“我长得像你还是我妈，你的朋友总说我像你，我怎么一点不觉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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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宜民说：“你像你妈。你啊，活脱脱跟你妈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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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觉得自已没他长得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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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全怪我，让你妈的基因打了折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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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迩又问他：“看到我的时候，有时你会想到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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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宜民叹气，“你妈，远远，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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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宜民发自肺腑，纪迩却不甚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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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你没忘记我妈，那也不耽误你找新女朋友。还是专心点，一次一个，别一边惦记旧的，一边找新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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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问过外婆和连兴山，拿着纪思敏的照片和自已几番对比，终于在一个宁静的下午，施迦坐在楼下吃冷饮，纪迩买了根相同的冷饮，坐到他边上滋遛滋遛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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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认识我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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