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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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的疏散措施做得异常优秀，优秀到使人感到可怕。

远离战场的居民被安置在家中，浑然不觉龙门发生了什么；靠近战场的居民要么被迅速疏散，要么被近卫局的成员送至地下防天灾洞当中。近卫局给出的解释，要么是军事演习，要么是躲避天灾。

“你们两个！”那个近卫局队员朝着米莎和苇草大喊，“立刻撤——等等，你们是感染者？”

在追击过程中，他们时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没关系，米莎带了足够的弹药，其中不乏微型烟雾弹——就是那次在汐斯塔的时候，米莎在黑的面前解救白羽所使用的的那种——烟雾弹一旦发射，配合米莎和苇草两个人优秀的战场机动能力，那些零散的整合运动士兵根本追不上他们。

同样的，被他们追踪的小股整合运动成员也不可能逃脱。

“米距离，他们向左转，方向重新变成了龙门外环区。”

米莎靠着武器上的高倍瞄准镜，用其观察着被他们一路追杀的整合运动残兵。

这种电子瞄准镜为了适应榴弹弹道高坠落的特性，特地配备了高精度红外测距仪，所以米莎可以轻松报出敌人的位置与距离。

准镜上宽大的准星始终对准着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整合运动少年。她的手中攒出了汗，呼吸有些急促，双臂更是紧张地微微战栗着。

苇草察觉出了米莎的异常，但她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一点。苇草知道米莎在平日的训练中和测试里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紧张的状态，但她又转念一想这可是战场。

米莎再怎么说，即便经历过切尔诺伯格的战争，也只是一个新手而已。

况且，她的榴弹依旧那么准，那么有威胁，打得对手苦不堪言——在追击过程中，她已经扣动了数次扳机，每一次都精准命中了敌军，带走大量的敌人。

“我没打中那个带头的。”第一次她这么说。

“我没打中那个红衣服。”第二次她这么说。

“我没打中那个整合领袖……”每一次她都这么说。

“没事的，米莎，你明明击溃了其他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打中那个红衣服的？”苇草经常这样安慰道。

“不……”

米莎好像很想说什么，可是然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解释。

“怎么了？”

“我不想去杀那些人……”米莎的语气就像是要哭出来的那样，但没有片刻，她又浑身一震，咬住牙，用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凶狠的语气低吼道，“不，他们都该死！这些人都该去死！被炸成碎块！”

然而，她依旧没把榴弹发射到那个红衣少年的头顶上。到头来，这些敌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死掉了一大半。

整合运动没有有效的反击手段，他们只不过是一支很弱小的部队，既没有萨卡兹雇佣兵强悍的个人实力，也没有雪怪小队的团队力，没有幻影弩手们的特殊技巧，也没有博卓卡斯替的游击队的高超战斗素养。

那些零散的整合运动武装甚至不知道，也没办法辨别追杀他们的人的数量其实只有两个。每次受到米莎的轰炸，他们都没有组织起有效的侦查。期间，这支部队还曾经被近卫局发现，一触即溃，人数再度缩水。

“他们停下来了。”苇草皱着眉毛说，“他们走的方向通往龙门外环区，但是需要经过那条河。按照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来看，若是想撤离，必定会经过那座桥。那桥没有近卫局把守，应该是已经被整合运动所攻占了，整合运动可以从那里派遣兵力前往市区。我如果是近卫局的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那座桥梁。”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炸了它？”米莎小声问道。

“龙门对内只是宣称是战术演习，为了一场演戏把桥都炸了，这合理吗？”苇草朝着那支撤退的整合运动小队看去，尤其望了一眼那位红衣服的少年，“桥上面有人来了——米莎……”

“我在观察……”

米莎躲在桥下的一棵小树后，四周的灌木和楼房既挡住了近卫局人的视线，也防止整合运动的部队发现自己。

苇草手持长枪，守在她的身旁。

米莎调了调准镜的焦距，将其对准着那里。

片刻之后，她开口道

“那边来了整合运动的一股兵力，人数很多。那边也有一支萨卡兹雇佣兵，他们好像是要从龙门市区撤退回外环。还有整合运动的直属部队——装备很精良……我没见过装备那么精良的整合运动成员。在切尔诺伯格都没有那些高超的术师和攻坚手……但，没有弩手……”

她顿了一下。

“又发生了什么？”苇草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

“热成像仪……”

米莎从披在身上的银色轻型装甲中抠出一只小型的单倍镜，安装在她的那个只遮住她下半边脸的防毒面罩上。眼镜恰好佩戴在她的左眼面前，热成像仪很快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那边……不对劲……”她反复切换肉眼和热成像仪观察着，“距离太远，热成像不能用作高倍镜进行观测，但是隐约间，我好像发现用热成像比用肉眼能在那里看到更多的敌人……是错觉吗？”

“怎么会？难道那些敌人会隐身？我上去看看……”

“先别冲动。”米莎拦住了苇草，换下热成像眼镜，重新又改用了高倍镜。苇草向前，躲在一辆车的后面，“桥的那头的整合运动精英队伍当中好像冒出了一个人，应该是领头的——他也是一位少年？”

“白色衣服，是吗？”

“嗯？苇草，你怎么知道？”米莎一愣。

“是白羽队长之前向我们讲解整合运动领袖的时候，提到过其中一些少年领袖。”苇草这个时候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说漏了嘴，“其中，他告诉我们有三……不，是两位少年……”

她这才发现话已经说出，圆不回来。

“什么三位？”米莎眯了眯眼，“为什么白羽哥哥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嗯，不……不是……米莎……刚刚我说错了，是两个……两……”苇草突然语塞。

米莎将武器上的准镜放下，眼神当中有质问和忧虑的神色。她看着苇草，小小的嘴唇动了动，小小的鼻子好像也在发抖。

“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不，米莎，我们什么都没有瞒着你。”苇草吞了口口水，“那边的整合运动还有动静吗，米莎……”

“不要岔开话题。”

“不，米莎，现在我们……”

“回答我。”

她的目光和米莎的撞在了一起，苇草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米莎，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已经靠近外环区了，不用再追了……我们知道他们的目标并不在龙门市区……”

“苇……草……”米莎一字一顿地说出她的名字，认真地盯着她的双眼，“告诉我，你刚刚在掩饰什么？”

“我没有……”

“你没有瞒我？”米莎把头低了下去，又抬了上来，“苇草，告诉我，我是不是这个小队当中的一员？”

“当然，米莎，你肯定……”

“那既然如此，整合运动有哪些领袖，哪些危险的人物，我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苇草看得出来，米莎正在压制着心中的什么，好像这个少女的内心也是挣扎着的。

“是……”

“那告诉我是哪三位？”

“我……不……”

“你在犹豫什么！白羽哥哥和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但一方面我早就有能力为你们而战，另一方面，如果我不知道这些，岂不是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苇草没说话。

“你说啊！”

米莎的情绪突然就不稳定了下来，她的眼眶再次蓄满了泪水。苇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她的印象当中，米莎一直是一个听话而且乖巧的女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从来不生气，也从来都是把任何一个方面考虑得面面俱到。可唯独是今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好像自从企鹅物流被攻击了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