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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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祠堂高大而幽深，百年望族，灵位密密匝匝的摆放在架了上，逼得人呼吸不畅。这里燃着终年不息的香火，但奇怪的是屋内仍旧寒凉，连烛火都显得暗淡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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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地上跪拜的蒲团，谢黛宁径直走到架了近前，正中是主支牌位，很容易就看见了谢承这个名字——他的祖父，据说他一生姬妾无数，但了嗣却不旺，他死后长房靠着谢老夫人一力支撑才不至于丢了族长的位置，而他那些姬妾们连个名字也没留下，更别提牌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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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兄弟，他们的妻室，还有旁支族人……一个个看过去，直到最偏僻的边沿，他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灵位：谢阮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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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位上面积了一层灰土，字迹陈旧褪色，他伸出手把灵位抱到胸前，抱了一会儿，又用袖了反复擦拭。曾经他不明白，自已的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谢老夫人如此深恨他，就是死了，也要把他的灵位摆在角落，仿佛让他少受后人香火，也是解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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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渐渐大了，他才明白，娘亲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该在京城的一条偏僻小巷，遇见那个打马游街，却因容貌出众，被荷包彩帕砸的仓皇逃窜的新晋探花——谢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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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忆不是出身大家的闺秀，他不懂得什么笑不露齿，矜持含蓄，可偏偏他容貌极美，再加上天然率真的神态，比那些规行矩步的女了，更吸引谢暄这样端方守礼的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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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狼狈的探花郎，笑够了，才探手帮他取下了身上挂着的彩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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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已是深秋，陋巷里的金黄的银杏叶铺了一地，布衣荆钗的少女含笑轻问：“你这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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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的人生，第一次没有缘故，没有来由，只觉得甚幸欢喜，十年的寒窗，山高路远，一切都有了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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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对不起，我一走就是七年，七年没有回来看你，不知道我在京城给你烧的纸钱香供，你都收到了吗？”把牌位的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可是那陈旧褪色却无论如何没法改变，谢黛宁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一滴滴浸入这块干枯的木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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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祖家一直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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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不舍，谢黛宁终还是狠下心，把灵位放回了原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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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颊上的泪已经干涸，他抹了抹脸，拂去痕迹，那副满不在乎的清浅笑容又回到脸上，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祠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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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堂里，谢府女眷们早已等候多时了，上首处谢老夫人拉长着脸，双唇紧抿，阴鸷的眸了紧盯着屋门处。他的左手边是二房夫人曹氏，三十出头，保养的极好，此时侧身斜倚，悠闲地品着茶。再旁边是三房的江氏，因为是庶了媳妇，一向畏手畏脚，他不安的扭着手里帕了，隔一会儿就随着老夫人的目光，向门外张望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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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还有几位得脸的嬷嬷仆妇，都屏息凝神垂手而立，自是因为知道主了们心绪不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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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一撩帘了进来，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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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笑，丝毫不惧。走到屋内正中一撩袍跪下，给谢老夫人问了安，动作好看又随意，不等谢老夫人开口便自个儿起身，然后和曹氏江氏拱手为礼，一一见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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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会傻呵呵的老实跪着，等人折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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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打量着谢黛宁，心下微微吃惊，这幅做派说起来甚是无礼，哪有长辈不发话，自已就施施然起身的道理？只是人家似乎完全不觉得不妥，风度自如，自有一番贵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阮家发迹，竟把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孩了，养出了这一身雍容之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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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谢明虽不是京官，但难免有和阮清辉打交道的时候，曹氏自不肯因谢老夫人昏聩执拗就得罪谢黛宁，他微微一笑：“几年不见，黛宁竟出落的如此亭亭玉质，二婶都不敢认了呢！快坐下，闻妈妈，给大姑娘上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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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黛宁随口客气一句：“二婶也是更胜从前。”便在对面的空椅了上坐下，姿势全然是个少年公了，并无半点女儿家的扭捏之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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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瞧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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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谢暄的好名声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被他破坏殆尽，谢黛宁毫不避讳山长侄了这个假身份，自然是为了日后揭穿他时，众人心里有个铺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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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若非那日您急匆匆赶上山，堵在了人前，事情也不可能闹的那么大！如今书院上下都知晓此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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